傅传书和赵碧儿见这世子多福安神智失常,以致胡言乱语,一时心下欢喜多余忧愁——因为这位世子平常一贯骄横跋扈,不可一世的样子,是个眼底无人的角色,今日神智失常,未始不是一件好事。
多福安见两个人不睬他,又近身来,手扯碧儿的衣裙,说道:“姊姊你非但人长得好看,而且衣裳也天仙一般!”赵碧儿听他说这话,心中不由一荡,说不出的欢乐,真觉这位世子也不如何可恶——其实她哪里知道先前这位世子尽做浑帐事,便是多铎王爷的晚晴侧福晋也拿他没办法,只有任他去做荒唐事;多铎更是疏于管教,他只一门心思自己将来的君临天下,其它事也就姑且放在一边了,不去理会,在他看来无管紧要,所以这世子无人看管,更加肆无忌惮,有时便去民间抢人家好儿女,在他只不过平常事,因为天下莫非王土,所以这天下一切都是他爱新觉罗氏的,旁人岂能染指?
傅传书从多福安的身上搜出五毒噬魂散,让碧儿服下,不一刻她便恢复如初,全身不再松乏力,碧儿道:“大师兄,你也给袁师弟和郑姑娘他们服下吧?”傅传书无可推辞,只有勉强应充,虽然心中对袁师弟有成见,可是如果自己不去解救他们,又似乎显得肚量太小,不为人道,所以只有心不甘,情不愿。
待得袁承天和郑萧萧恢复如常,便要带碧儿随多福安同去。赵碧儿自然不愿同行,因为她心中牵挂着袁师弟。傅传书见状虽心中不满,可是又无可如何,只有携同这世子离开这海岛,也不去寻那不死之草,便既回转中土。
袁承天三人目送傅传书他们远去,心中总算松了口气,不知为什么有傅传书在众人心中悬着一块石头,让人提心吊胆,说不出的担忧,是怕他出尔反尔,还是忽然杀人,一时也说不清。袁承天忽然道:“但愿大师兄,经此一事知过悔过,不再为恶!”赵碧儿听他说的郑重,便说:“大师兄未必如你所言,我看他内心还是良善,只不过有时任以而为,也不是大奸大恶之人,咱们也不必对他抱有成见,再者他也是……”她住口没有再说下去,因为傅传书可是赵相承与白莲花二人的孩儿,也可说是她的大哥,纵使他再恶毒,也不会对碧儿无情无义,所以有时她便处处卫护这位掌门大师兄,不让别人诋毁于他,那是她所不能容忍的,更何况将来昆仑一派声威全靠他来光大门户,是以她要卫护大师兄名声。袁承天心下不快,便走到远处,长长呼息,心想:是不是自己太自以为是,自作多情了?碧儿未必喜欢,自己也未必非她不可?岂难道自己内心还是喜欢着清心。一想到清心,心中便痛,似乎被大铁椎重重击打,痛得无以复加——只因为自从清心嫁于海查布……他便心不守舍,仿佛灵魂脱离躯壳,不归自己所有,世上一切似乎都对他不太重要了,可是每当他心灰意冷,万念俱灰时耳边仿佛又聆听到爹娘临殁时所叮嘱的话:孩儿,你虽出身寒微,却然不可以自暴自弃,看自己不起;天下谁人生来也不是将相王侯,你要坚持自己心中的信念,莫忘了这天下原本是我汉人天下,非是满夷的!天下人人都可以懈怠,唯独你不可以——因为你是袁门后人,千万千万……先前他不明白,为什么袁门后人便不可以懈怠?难道别人便可以了么?这岂不是怪事,难道别人就可以懈怠了,唯独袁门后人不可?直到后来他久经忧患,才知道自己原来是袁门少主,只有担起恢复家国之重任,可说是责无旁贷,谁教他是袁门少主,自然不可以灰心丧气,纵使千万挫折,还要在困难中站起来,迎难而上,这是他责任!有时他也想放弃,可是一想到天下百姓苦,便又打起精神,一无反顾投身到袁门事业中去。
忽地一阵冷风吹来,他身体一颤,便不自主倒下,因为先前旧疾又来,适才只是心有所寄,所以无事,现在心下空虚,便自倒下。郑萧萧正在他身后,见状便急急奔来,大声叫道:“袁大哥,你怎样?”赵碧儿也在远处听到郑萧萧呼叫,便也奔来,见到袁承天这情形,也是惶恐不安,一时不知如何是好。郑萧萧是为白莲宗的掌教,见识武功皆在赵碧儿之上,不加思索,盘膝而坐,以掌抵他命门穴,以无上之真气输入袁承天奇经八脉之中。过了片刻,袁承天悠悠醒转,心中烦恶已去,眼见空明,得有大智慧,仿佛生死场中转一回!
赵碧儿也来扶持他。郑萧萧收掌起立,说道:“要想袁大哥活命,只有再找那不死之草。”赵碧儿道:“茫茫大海,哪里可寻那祖洲之岛?”袁承天道:“你们难道忘了,咱们在海上随波逐流,来到这岛上,你们见到这天龙地凤二位前辈不觉得奇怪么?”郑萧萧道:“奇怪什么?”袁承天道:“当时我并未在意,后来我见他们身体矍铄,仿佛从来未生过病,后来也听他们言语之中得悉此事。后来我一个人遍走这岛上,发现小岛左侧一片岩石之后生长长草,叶色极青,而且有兰花之香,仿佛是什么仙草,本待仔细再看,忽听你们喊我,你们说是采了蘑菇要回去好好吃上一顿,我便打消念头,一同回转,不意天龙地凤二位前辈竟被多福安他们给害死了,——我想这长草像极了古籍中所载的那长生不死之草,可以让人起死回生,咱们快去采来,将天龙地凤二位前辈救活,岂不是好事?”
赵碧儿听他说的在理,便和郑萧萧同去那里。三个人目睹这些长草,人人都兴奋得说不出话,只见长草青青,又显得青翠欲滴,幽幽之香让人心神俱往。三人忙采摘来,负在背后,来到那埋葬天龙地凤二位前辈沙滩之上,掘开只见二人面色如生——因为他们三人只不过让这两位前辈刚刚理葬不过十二个时辰——自然面如生人,也是不足为怪了。
袁承天将二人并排放好,让郑萧萧和赵碧儿将两人衣物整好,用布巾洗去脸上血污。他沉思一下,想到师父说过故老相传这祖洲之岛上的不死之草,可以救人活命,起死回生之效,直是并未说明如何用这不死之草救人。赵碧儿见袁承天迟迟不肯下手,便催促道:“袁师弟,你犹疑什么?还不下手救人。”郑萧萧看过情形,便道:“袁大哥,事在人为,你只管救治,反正他们人已死,便是救不活,也是不妨事,那是他们命该如此,这可怨不得旁人,你只管出手相救。”袁承天心想不错,便以己手控其腭,令天龙闭着口舌张开,然后再以不死之草送入,再以内息逼入,后以此草覆其创口,又将椰子灌入口中,便双手控其背后,缓缓以内息逼进。过了盏茶功夫,这时天龙已微有呼息,紧着张口喷出体内之毒。这下实在三人意料,这不死之草竟有此神效,出乎意料。接着袁承天依法施为又将地凤前辈救转,并以丹药和此草覆其创口。眼见二人起死回生,都是欢喜非常。
天龙微微睁开眼睛,问道:“我可是到了阴间,咦,奇怪——怎么阴间和阳间一般无二?”当他转头看到袁承天、赵碧儿和郑萧萧时更是惊诧莫名。袁承天道:“前辈你死而复生,按一下肚子是不是还痛?”天龙依言所为,觉得痛,这才明白自己虽死犹生,被他们救转来,心下自是感激非常。这时那老妇人也已′醒悟,虽然创口不免生痛,可是终究又活转来,自然是喜之非常。当袁承天告诉他们自己用岛上的不死之草救了他们时。天龙沉默了一会,说道:“少侠,你真是聪慧过人,如果没有你们援手,我和老太婆二人恐怕已死多时,来年便是祭日了。”
袁承天道:“吉人自有天相,该两位前辈得享百年,这是天意,抑或人为!”天龙笑道:“晚一辈后起之秀中有你们这些少年英侠,是为江湖幸事,更是天下百姓的福祉,只望你们莫忘了本来面目,莫认他乡为故乡,否则便要沉沦于万世了?”赵碧儿这时说道:“但求有所为,必不忘驱除鞑虏,恢复中华。”天龙道:“好,有志气,但愿人人如此,那有前途有希望,世人便不会沉沦于万世,世人劫难便可避免了。”郑萧萧听他们说话,并不插言,只是心中想:只是这理想能否实现,尚未可知。满洲人入主中土百多年,他们一直防着汉人起事,一直不将重要官职委任于汉人,因为在他们看来,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所以处处提防,事事谨慎。想雍正和乾隆年间文字狱牵连甚广,无辜之人死亡枕藉,这是从来未有之事,可怜天下苍生苦!可天下偏偏有些门派甘心为朝廷役使,忘了民族大义,忘了自己的本来面目,甚为可悲。
这时地凤恢复一切气力,将自己髻之上的一对钗头凤取下来,交到郑萧萧手中,语重心长道:“郑姑娘我看你宅心仁厚,人又长得好看,将来有了意中人便委身于他,岂不是好?这是老身年轻时的陪嫁信物,你一支放着,另一支交给你的如意郎君,以为成龙为凤!”郑萧萧闻言,脸红了红,偷偷看了一下袁承天,心想:人家已有如意的人,我又算什么?这时正巧袁承天回头,见郑萧萧赧红了脸,不知何为,只是觉得她眼神之中满是期待,原来在世间喜欢一个人也难!
赵碧儿无意间见郑萧萧真情流露,心想:原来郑姑姑也心仪袁师弟,而袁师弟又对清心格格心心念念,不忘于怀,这可真是,剪不断,理还乱,别是一番滋味在心头。
晚饭时,天龙和地凤两位前辈时不时打量这三人,似笑非笑,神情说不出诡异。袁承天发觉这两位前辈举止怪异,以为是大疾初好之人常有之态,所以也未怎么放在心上。只到赵碧儿和郑萧萧同时夹了鱼块放入他碗时,——其实她们两个人倒不是胡意为之,只是为着袁承天多吃些饭,好恢复体力,倒没别的意思。地凤终于轻笑出声,因为她觉得这赵姑娘和郑姑娘同时喜欢这袁承天十分有趣,——皆是这位袁少侠人物出众,可说是玉树临风,更兼岳峙渊嵉,更兼有浩然正气,让人欢喜。天龙见两位姑娘,便起身拉起地凤走出石屋,来到一处僻静之处,这才开口说话:“阿凤,你为什么在席间失态,让他们年轻人不好意思?”地凤道:“见到她们那种情形,我便想到我们初遇时的样子,不觉轻笑出声。这本来也没什么?难道我便不可以笑么?”天龙道:“地方不对,不合时宜,以后不要再这样无所顾忌随意了!”地凤嘻嘻笑道:“谨尊相公之命。”天龙道:“你还顽笑,为老不尊?”地凤忙收了笑颜,不再插诨打科。两个人并排坐在山石之上,望着远处海水拍打沙岸,似乎又忆起了他们那个失去的孩儿……
晚饭后,袁承天和赵碧儿她们分别,独自一个人来到海边,在一块青石上坐下,托颐想着心事,再看茫茫天宇,繁星如织,各个星辰各司其职,各个在自己的轨道运行,从不越轨,是以天道常清,互不相扰,便如世间之人,善者常存,恶人常销,是以天地虽有洪荒之时,终必澄清天下之一日,所谓天道煜煜,忠义常存,诚不欺我!
忽然有人捱他坐下,软语轻声道:“袁师弟,你发现郑萧萧神情有些不对?”袁承天道:“她有什么地方不对么?”赵碧儿道:“她看你的神情我总觉怪怪的,仿佛她有着满怀心事,却又不愿对人提及,我觉得她对你一往情深,似有难已自拔……”袁承天道:“那有的事?她是白莲宗的掌门,不可以有私欲——你要知道白莲宗的门规极严,不可以有男女之情,更况且她为一派之表率,怎么可以罔顾门规,做出不义之事?”赵碧儿道:“袁师弟我总然不会看走眼,要知道在世上喜欢一个人也。”袁承天轻轻叹口气道:“可是,在我心中,我一直把她当妹妹看待,从来未有非分之想啊?”赵碧儿嗤笑道:“可是郑姑娘不这样以为啊?”袁承天道:“可是我心中从来没有她,我只……”他不再说下去,因为见郑萧萧便在不远处,神情落寞地走过,仿佛有着重重心事。袁承天待要喊她,却又不能,因为有赵碧儿在身边,怕她心生误会,那样岂不得不偿失,所以话到口边又生生咽了回去,直到她消失。赵碧儿见他欲说还休的样子,冷冷道:“袁师弟,你有些不舍?”袁承天被赵碧儿问的有些不好意思,说道:“我只是觉得她身世可怜,我……”赵碧儿此时已不听他说话,起身走去。袁承天一时怔在当地,一时间更不知道自己那里错了,以致惹得两位女孩子郁郁而去,一时不得要领。他一时茫然无着,喃喃道:“难道是我错了,我为什么这样笨,不懂女孩子的心思,惹得碧儿和郑姑娘两个人都不开心,难道真的是我错了?”
次日,阳光杲杲照着小岛,一切又复生机盎然,一派欣欣向荣。
袁承天伸了下懒腰,觉得这些时日自己实在困乏的紧,终于可以好好睡上一觉。只见四下依旧,只是奇怪不见赵碧儿和郑萧萧?他心想莫非两个女孩子去海边去捡五色海螺和贝壳?可是他遍寻海边也不见有两个女孩子身影,心下不免担忧,便又自奔回石屋,向天龙和地凤两位前辈问起她们的行踪?
天龙从袖中取出一封书信,交给他说是赵姑娘和郑姑娘已然离岛而去——因早上有路过海船便乘船而去。袁承天心想她们刚刚离去未久,自己追赶还来得及。天龙道:“袁少侠你已然睡了二天二夜,今日是第三日,我先前见他酣睡,不忍唤醒你,所以……”袁承天直呼后悔。天龙微微一笑,知他少年心性,便好言安慰,——她们二人都是身有武功之人,决然不会有危险,更况且她们都有随机应变之能,无需为他们担心。袁承天听了,心中才放下来,心想:自己一时不智,惹她们两个女孩子伤心,都是自己罪过,真是罪莫大焉,可说是无可救药!当务之急,自然是要离开此岛,回轻中土。
天龙和地凤二人岂有看不出他心中所想,便也不相挽留。袁承天又带上这不死之草,便既离开这岛屿,驾着艘帆船离岛而去。天龙和地凤远远还在向他招手,颇有不舍之情。袁承天心情颇为沉重,竟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是悔恨,是懊恼还是……
大海之中尽是波涛骇浪,幸好有海鸥同行,颇不寂寞,有时也提了鱼虾投食这些海鸥,一时颇不寂寞,让心中愁绪忘去,有时在夜晚上一个人独独数星星,直到后来便不知不觉睡着了,让小船在海中肆意横流,有种天地悠悠,千古如一日。有时他便心想这明月曾经照古人,只是今人不见古人面,甚为憾事,有无聊时头脑之中便会出现袁督师的绝命诗:一生事业总成空,半世功名在梦中。死后不愁无勇将,忠魂依旧守辽东!便不由得心中热血沸腾,心想自己比之袁督师可是天差地别,怎么可以灰心丧气,自己可是袁门少主,还要领导袁门众弟兄,为了反清复明的事业自己也不可以懈怠!
有时也想起清心巧笑倩兮的模样,在他头脑之中怎么也挥之不去,不知为何今生偏偏让他遇上她,成了不死不休的姻缘,可是造化弄人,又让清心下嫁海查布,让有情人劳雁分飞——是天意,抑或是人为,一时不得而知,也许也正如元大人的词中所说: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有时他也想这一生孤独飘零,仿佛居无定所,飘海谩嗟吁,仿佛天地一沙鸥,悲鸣只有自己知!远在京都的清心可知世间一颗为她跳动的不死之心——原来在世间喜欢一个人不因时间消逝而改变,他一如初衷,可是天地都在改变,人心不古,世道变了,再也回不到从前,只有他一个人受这苦,折磨他本已凄凄惨惨戚戚的心!不知何处是归途,仿佛只有泪眼望前程!
这日小船抵岸,袁承天弃舟登岸,但见灰墙碧瓦人家,市井之中人来人往甚是热闹,忽见远处城门之处有布告悬赏,细看之下却是缉拿袁门逆党。袁承天心中一动,心想此处难道也有我袁门中人。他不觉转身到了茶楼,胡乱要了馒头和一壶龙井,一个人饮茶吃馒头,心不在焉,只是想着那悬赏通告——通缉之人乃是朱雀堂主朱啸山,其实袁承天与他有一面之缘,记得此君不过弱冠,形容?丽,曾说自己是朱氏后裔,只是年代久远不可考察,只有故且认之,——只是此人自认先祖身世皇家,所以为人行事便有些自命不凡,处处显得与众不同,有时对袁承天这位袁门少主阴奉阳违,心中似有不满,还以为自己是明室皇室贵胄,处处透着桀骜不驯,对袁承天很是轻视,——虽然未说出口,但是袁承天一样可以感受到他的倨傲之气,私下有门人便心生不满,提醒袁承天将他调离堂主之位,因为他有时自以为是,处处难为袁门兄弟,所以袁门中兄弟对他心生不满——心想你还以为现在是从前,没有少主奔走经营,那有今日之袁门,这些还不是拜这位年轻有为的少主?你非但不感激,还心生怨恨,以为少主非你莫属,你也不想想你何德何能,武功人品更是难以与少主相提并论,遑论其它……只是碍于你是朱氏后裔,再者有少主一力卫护,否则便是我们也不答应……当然此种情形袁承天不是不知道,但是自己是袁门少主,只有协调他们关系,决不可以打压,否则恐生事端,所以这件事情便被袁承天压了下来,谁想今日又见朝廷缉拿于他——罪行便是他胆大妄为杀了江宁的两江总督和善和大人,你说朝廷能不震怒,提督总兵是为汉人官员名字叫做罗维山——他一向忠心于清廷,以为是自己的父母邦国,极为效力,所以今次听闻总督和善大人被袁门乱党朱啸山所杀,如丧考妣,便巴巴上告朝廷。嘉庆皇帝自是震怒,须知和善身为两江总督,可说地方封疆大吏,竟为乱党所杀,那么朝廷颜面何在,所以天下遍出缉拿榜单,以为警戒。嘉庆皇帝心中更是生嗔,心想:袁兄弟你怎么不知道约束门下弟兄行为,今次竟自闯下弥天大祸,你让朕躬如何向臣民交代,看来这次拿住这朱啸山以正国法,以儆效尤,否则天下岂不岌岌可危?
袁承天将毡帽压低,悄然入城,心中直埋怨这位朱雀堂主朱啸山兄弟,行为太过鲁莽,毫无分寸,不知取舍,自己如果遇到,定当加以戒免,劝他以后事事小心在意,不可胡乱作为,不可太露锋芒,因为先前袁门失石万涛、赵三槐几位好兄弟,一时一蹶不振,还好近来袁门重又网罗天下英雄为我所用,只可惜紫微堂主赵谦身死,一时空缺,只待自己回转中土再命袁门中有为兄弟补任。袁门在袁承天的经营下,日渐好转,其势逆转,似乎远越先前的情形——其实这一切都是袁承天苦心苦诣所至,否则袁门也不会好生兴旺。先前袁门之所以无所作为,全因袁门中各位堂主其心不齐,各自为政,所以一盘散沙,毫无凝聚之力,所以被朝廷四下缉拿追捕,不得安宁,这也是众人心不齐,各怀异志所致;而今袁承天重回袁门,要一力担负起民族大义的重担,其实这也只有他一力承担——因为放眼天下,丐帮已投诚清廷,那复明社已不复存在,洪武门朱世英更是不知行藏,似乎难有大的作为,天下反清复明的帮派只有袁门了,他不努力谁努力?似乎世上之人,人人都可懈怠,唯独他不可以,否则真的没希望了!
入城之后,他专拣偏僻之处走去,七转八转来到一处山岗,只见树木丛笼,登高一望,只见城中民舍仿佛尽在烟雨中,不知何时天下了细雨。他又走下山岗,转入一家杂货店,买了一把油纸伞。他独自在城中闲走,一时头脑乱得很,一会儿想起赵碧儿和郑萧萧二人不知现如何?一会儿又想起这朱雀堂主朱啸山,可说一切杂念纷至沓来,不可排除。
他正百无聊赖走时,忽听前面有人低声呼喝喊杀声,只见一干众官兵正围着几人杀得性起。袁承天远远见了心中不由一动,脚步不由加快,片刻之间到了切近,只见是围攻几个江湖汉子。加之雨夜黯然,所以看不真切,心中不免疑惑。忽然一个声音道:“咱们今天合力杀了这些为非作歹的鹰爪子,为天下受苦的百姓出口恶气!”袁承天听得熟悉,不觉张叫道:“你朱啸山——朱兄弟?”这被一众官兵围困恶斗的人却便正是朱啸山。
朱啸山挥刀砍死一名抢攻上官兵,因为这人想要立功——因为他们此次围杀朱啸山——便冲着朝廷的封赏,否则他们才不会冒着身家性命缉拿人犯;只可惜他们还是太小觑了这朱啸山,以为人多势众,便可以轻而易举拿下,岂料袁门中人个个勇敢,大有舍生取义之举,所以对这些官兵便不心慈手软,砍翻不少官兵。带队的是位游击将军阿济格——是为满洲人——他一向心中鄙视汉人,更加痛恨反清复明的人士,在他看来只要拿到便格杀勿论,宁错杀一万,决不放过一人,江宁城百姓称他为鬼剃头——意思便是杀人无算的狠角色,人人虽恨,但是无由下手,所以只有徒自叹息,为什么不是天道好还,让恶有恶报!今日他见这朱啸山挥刀砍翻许多官兵,见自己再不下场,只怕难以交代,便从身后一官兵手中夺过一柄大刀,呼喝一声,挥杀而来,气势不可谓不凶。朱啸山冷笑一声,心想:你一向养尊处优,能有多大本领,心中不免小视于他。岂料二人一交手,便心中吃惊非小,因为这阿济格竟不是泛泛之辈,先前朱啸山挥刀砍翻几名官兵,都是无名之辈,现在面对的却是游击将军,想这阿济格为军营长官,自然不是无能之辈,否则也不能服众!
阿济格本来见这朱啸山砍杀官兵便心中有气,所以出招不可谓不狠,一时迫得朱啸山呼息维艰,一时竟招架不了,大有败势。袁承天想也不想,提足跃入,手起手落之间已然拿住阿济格手腕寸关节,轻轻一转,喀地一声脱臼,手中刀呛然落地。袁承天手一转,点他穴道,喝退众官兵,大声说谁敢上前,便手起掌落取其性命。众官兵见这少年神威凛凛,虽身材不甚高大,却透人神不可侵犯的正气,而且见他于旋踵之间便将主帅拿下,都是不敢造次,悄悄退下,却又不离不弃,远远望着阿济格,怕他有了闪免,他们全要吃罪不起,所以他们便不敢离长官太远,可是又不敢过于迫近,害怕袁承天一个不对,一时性起杀了这游击将军阿济格,所以人人都显得局促不安。袁承天见他们乜乜些些,神不守舍的样子便觉好笑。
袁承天一手要挟这清兵首脑——游击将军——阿济格,一边引领朱啸山袁门弟兄向着山城外撤去,不忘看着清兵阵势,只要一个不对,便行应变,厮机杀敌;因为他对袁门弟兄情同手足,虽为异姓,然而心意相同,都怀抱着家国之念,内心终究不忘民族大义,因为凡是有血性的人,岂是甘心为奴?
阿济格不识袁承天真面目,见他竟胆大包天,肆意妄为,劫持朝廷的乱党,便斥道:“你是什么人?胆敢挟持长官?而且劫走朝廷要犯,——你要知道这朱啸山可是杀害江总督和善和大人的罪魁元凶,你要知道杀害朝廷命官——而且是朝廷地方上的大员,那可说是十恶不赦的重罪!你这样做不怕引火烧身,恕我直言,你现在放了我,不再与袁门逆党为伍,尚有活命机会,否则朝廷震怒,诛尔九族!”袁承天听他说话,笑了笑道:“我岂有不知他的身世来历?便是杀害有廷命官又怎样?杀便杀了,难道还要株连旁人不成?我辈又岂是懦弱之辈!阁下也许先前威风惯了,以为别人都是奴才,只是低声下气的份,可是你须知大义真当以死争,不是每个人都是懦弱,有时柔弱胜刚强,将来天下未始不是重归大明!”阿济格听他说出大逆不道,忤逆反上的话勃然大怒道:“你竟不知死活,须知现在是清国不是你们的大明,你们还枉想复辟,这怎么可能?你是什么人?今日你帮肋袁门逆党,将来总有你后悔的时候!”
袁承天一边走,一手拖他,又觉好笑,说道:“我又怕着何来?明人不说暗话,我便是袁门中人。”阿济格怔了怔,他实在未想到这出手不凡的少年竟是袁门中人。这是一名袁门弟子道:“他可是我们袁门少主,又怕着你何来?”朱啸山见弟子多嘴,横了他一眼。这名弟子忽觉自己失言,私下吐了吐舌头,心想:少主会不会责罚自己?袁承天道:“被朱兄弟所杀的这位总督和大人,未必是好人。”阿济格听他出言不逊,怒道:“大胆……”朱啸山道:“这位和善大人,名字倒好,只是人却一点也不和善,而且是个酷吏,在他任上江宁百姓苦不堪言,他私加税赋,以至民间百姓哀哀以求,几乎朝不保夕!少主你说这样的人该不该杀?”袁承天道:“枭首示众,不足泄愤!”朱啸山道:“我一怒之下便杀了这奸贼,便死也不后悔!”袁承天击节道:“好汉子,便是被我撞到,也是一刀了帐,否则世间哪有天道好还?”阿济格见他们二人说得义愤填膺,虽心中犹有不服,可是一时也无法直斥其非,似乎只有不言语。
转过小山坡,已到了城效左近,后面清兵尾随,害怕这位游击将军有什么闪失,他们可吃罪不起,所以时远时近,不离不弃,以保护这位游击大将军阿济格。
袁承天见时机一到,左近正好脱身而去,便自双手一送,说道:“去吧。”直将这位游击将军阿济格掷出。阿济格身子一得自由,便凌空一个翻身,稳稳落地,便要发号施令捕杀这干袁门乱党,只是转头不见他们的踪影,只有兀自生气,也是无可奈何,只有回头向众官兵喝道:“没用的东西,平常朝廷拿奉禄养着你们,一到紧要关头,一个个吓得乌龟缩头,朝廷要你们何用,真是酒囊饭袋,一群无用的东西,只会在自家虎假狐威,一遇强敌个个畏死如虎,你们还是朝廷的官兵么!”一名清兵低声嘀咕道:“自己没本事,被人挟持,反而怪我们,也真是无能之极。”不料他虽说话声小,还是被阿济格听到,戟指道:“你——赵得材出来,你心中不服是吧!”这名叫做赵得材的官兵那敢与上司顶嘴,只有低声道:“标下不敢。”阿济格睥睨四下,大声道:“量你也不敢。”他们一众铩羽而归,只是心中愤怒,厮机来日再复这仇。
袁承天带领朱啸山他们出了城,回首只见残月挂于中天,洒下清辉,照耀世间每个人。他心想:上天对人总然是公道的,在世时每日日照月落,照在好人身上,也照在不义人的身上,不因你高贵多些,不因你低贱而少些,上天总算公平公道了一回!
朱啸山忽然下跪,吓得袁承天慌忙扶起,说道:“朱兄弟何故如此?”朱啸山愧然道:“此次属下闯下大祸,如果不是少主出手,只怕我们死于人手,丢了袁门的志气。”袁承天道:“这又何足道哉!所谓胜者王侯,败者寇只是欺人之谈,当年国姓爷郑氏败走台湾,仍奉大明,可惜旋既失之,不可谓是为憾事,胜者不足以夸耀,败也不气妥,便是有此种志气,我汉人有志之士虽百多年间颠沛流离,然而不忘初衷,不忘大明。世间但凡有此念者,那怕只有一人,也不会亡国,总有阴云破,明月出之一日!”朱啸山见袁承天眉目之间透着家国民族大义,不觉对这位少主心敬之,心想自己的想法可都错了,那时自己以为这天下便应回归朱氏大明,还存着一人一姓之天下,从未想过这天下理应是人人之天下,看来是自己私心重了,那如这位少主心有天地,网罗宇宙乾坤之志,众生平等,没有贵贱之念,真是个真英雄,看来自己真的自愧不如。当下他收起小觑之心,油生敬仰之念。
袁承天又敦敦教导他要以大义为重,莫为自己私情而乱性,否则于事无补,只会祸事丛生。朱啸山见袁承天说得郑重,便欣然领受,便问他是否要与他同行。袁承天心中念着赵碧儿和郑萧萧二人,便说不必了,就此别后,只道后会有期。
袁承天本意取道北行,可是忽然心血来潮,想到左近钟山有明孝陵,心想自己既然来了江宁,不能不拜谒这明孝陵,以怀故国之情。
明孝陵巍巍如山,一派气象万千,可说是威严尽出,帝王风范。清自入关以来,占有中土,并未毁坏明陵,因为满洲人自认承有天下,以为名正言顺,所以反而对明孝陵加以维护,以为正统;可是在天下百姓心中,大明虽亡仍为正朔,满清仍为披发左衽,不认可为正统,所以有清以来三百年间反清复明之举从未断绝,这也是汉人坚韧不拔之精神,昭昭日月,感天动地所在之原因。
袁承天见了孝陵古木森森,不由心头悲伤,不由吟道:“大地无主任沉浮,哀哀众生不到头。有心乾坤事不成,无力回天叹未休。夜里梦醒湿枕衾,长剑空鸣事可哀。我心本将付明月,奈何明月不照人!”袁承天上香三柱,清新果品,拜祭以毕,心中不免又生惆怅,觉得人之一生于蝼蚁,出生入死,世上再无人知,世路艰险,只有一个人,苦捱天涯不到头,煌煌举火照青天,奈何青天不长久!
请勿开启浏览器阅读模式,否则将导致章节内容缺失及无法阅读下一章。
万物超市从囤货开始 沈老板与小保姆 糟糕,困在游戏里出不来了 重生南美做国王 掌控欲 白日深诱 我靠发疯整治了逃生游戏[无限] 崩坏世界的【正常】科学家们 小公主被读心,朝堂后宫蹭瓜吃 掀桌!炮灰女配飒翻七零 团宠小猫咪慌了 当夏油教祖抵达涩谷 我致力于研究如何长生【快穿】 我靠撕卡统一天下 我与指挥官养崽崽 [综芙莉莲]酒厂boss是辛芙粉头 天帝体验卡 刘耀文别再错过了 这小腰,真软 [原神]仆人阿蕾奇诺从不心软
...
老龟愚姐,愚姐我是你系统愚姐宛不愚老龟愚姐,麻烦你用一下我行吗宛不愚老龟愚姐你这样我作为一个系统很没面子的好吗宛不愚好老龟愚姐宛不愚谛听,我回来了纠伦宫四一八三一二八六三...
为你傲月天章最新章节傲月天章无弹窗无广告在线傲月天章5200txt下载傲月天章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是一本情节与文笔俱佳的,免费傲月天章最新清爽干净的文字章节在线阅读。...
许强一觉醒来发现自己穿越成情满四合院中,许大茂的弟弟,而且还是个即将被开除的物资科临时工。...
明天入v啦,将会掉落大肥章哦,请大家多多支持鸭艾泽拉绑定游戏系统,变成了一条会魔法的贪吃蛇,她妈,一条美丽的白蛇女士强抢了一个人类这样那样后才生下了她,堪称当代白素。难道白色的蛇爱好就是比同类特别...
这是一对前生早早领了盒饭,又不曾对彼此表明心意的夫妻,双双重生在一片无尽星海,大杀四方的故事。这里有各种让人眼花缭乱的物种,与人类不一样的生物,安维尔人,人鱼,奥拉人这里全民兵役,因为星系之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