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柏凯很想开口说,他不打算去留学了,他想为了柳小柔,留在国内。可每当他从母亲的嘴里听到有关“向氏家族”,以及“争气”、“颜面”这些话语,他又因为心疼母亲,而不敢忤逆母亲对他的期盼。
眼下这个空旷的大房子,只有他和母亲两个人住,说的更精准一些,是他一个人住。母亲常年奔波在外,为了家业,为了不被同姓氏的亲戚不起。
母亲和父亲已经分开很多年了,而他至今都不知晓,母亲和父亲到底有没有扯那本离婚证。
这些年,母亲为了他吃了多少苦,他全都在眼里。
可他又舍不得柳小柔,此行留学,一别便是六七年,和喜欢的人分开六七年之久,他是不愿去承受的。
他试着开口,恳求母亲,“妈,我一定要去留学吗?我可不可以……”
徐雅芝打断他的话,“你是必须去留学的,你向家那几个和你同岁的孩子,哪个不是奔着美国英国去的?你一定要去留学。”
向柏凯说道,“我有个同学,她其实是有留学的实力的,可是因为她拿不出太多的钱……”
徐雅芝开始不耐烦,她了眼挂钟上的时间,说道:“儿子,你去妈房间里,把妈的那些证件都拿出来,妈很急。”
向柏凯朝着母亲的卧室走去,而客厅里,徐雅芝又来了电话,徐雅芝焦头烂额的对着电话商讨合作细节,情绪起起伏伏。
向柏凯着忙得像个陀螺一样的母亲,他不好再开口麻烦母亲了,他陷入深深的自责,如果十年前不是因为他的失误,母亲根本没必要这般劳累,母亲不会和父亲发生争执,更不会一气之下,带着他离开向家,独立生活。
向柏凯从抽屉里翻出母亲的证件袋,他着透明证件袋子里,一张老旧发黄的寻人启事,十年了,母亲还留着这张寻人启事。
向柏凯拿着袋子走出房间,等母亲的电话打完,他将袋子递到母亲的面前。
徐雅芝着透明袋子里的寻人启事,她倏然愣住,刘海儿顺着额前滑落,她的眼神黯淡无光。
她开口,“这张纸丢了吧……”
向柏凯哽咽道,“弟弟他……还能找得到吗……”
徐雅芝从文件袋子里抽出那张寻人启事,随手团了两下,扔进垃圾桶中,她转身朝着门口走去,边穿鞋边道,“妈临时有急事,出去一趟,你帮妈把行李箱归置一下。”
家门“啪嗒”一声关合,向柏凯转头向茶几旁边的垃圾桶,他走到垃圾桶边,弯身捡起那张被揉皱的寻人启事。
他将寻人启事铺平在茶几上,寻人启事上,弟弟的相片依旧清晰可见,那时的弟弟只有四岁,弟弟走丢的那年,也是父亲和母亲分开的那年。
到这张寻人启事,向柏凯落入悲痛情绪之中。
十年前,向柏凯六岁,弟弟向阳四岁,那时,他们兄弟俩是整个向氏家族的掌中宝,拥有着所有大人的疼。
只是好景不长,一次外出游玩的经历,因为向柏凯的粗心,弟弟向阳走丢在了游乐场内。
一晃便是十年,这十年里,起初所有人都在努力寻找向阳,可寻找了半年以后,向家人放弃了,向柏凯的父亲也放弃了,唯剩下徐雅芝还在拼了命的找,可依旧没有任何线索。
因为弟弟的丢失,徐雅芝和向柏凯的父亲天天吵架,最终吵到分居决裂。
自那以后,向柏凯再也不是当初活泼开朗的性格,他沉默寡言,有着超越同龄人的成熟心智,他用孤立自己的方式,惩罚自己。
十年了,他并没有放弃寻找弟弟,他一直相信,向阳还活着。或许向阳会像柳小柔那样,身处某个乡村,成为了别人家的孩子。
只要活着,就有希望。
而也正是因为柳小柔的出现,让向柏凯对向阳的失踪重燃了信心。在那个年代,拐卖儿童的事件层出不穷,那么柔弱的柳小柔都能逃回来,向阳也一定可以。
向柏凯常常想,若是向阳还活着,应该已经和他一样高壮了。
向柏凯沉浸在过去的回忆中,这时,家中的座机响起了铃声,他起身去接电话,那头是母亲徐雅芝的声音,“儿子,你刚刚和我说什么来着?你说你有个同学也想留学?还是什么?妈刚刚太忙没听明白。”
向柏凯激动道,“妈,她叫柳小柔,她是……”向柏凯一时激动地语无伦次,他很怕母亲再次因为忙碌而挂断电话,好在,电话那头的徐雅芝让他放宽了心,“儿子你慢慢说,别急,妈听着呢。”
向柏凯说道,“她是六年前被拐卖后逃回来的,她是我的同桌,她很聪明,她绝对有去美国留学的实力,可她没钱,所以无法拿到自费的资格。妈,我想让她跟我一起去留学,可以吗?”
徐雅芝答应的痛快,“可以,就当是我们柏凯发善心,资助贫困学生了,这是做善事,这件事我和学校去谈。”
徐雅芝调侃道,“儿子,这个小姑娘长什么样子?你是不是喜欢人家啊?”
电话这头,向柏凯的脸色瞬间涨红,他清着嗓,“妈……”
徐雅芝笑道,“行了行了,妈知道了,你记得帮我收拾行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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