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柚抱着自己的长鞭,在一边的树下坐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穆祀收了剑,就见庭院的石桌上,不知从哪弄出来一坛美酒的尘朝他招了两下手。
他了眼南柚,想了想,几步走到石桌前坐下。
昔日的少年锋芒淡下去,变得成熟,内敛,像一坛深埋在泥土里的酒,终于摒除的杂质,开始散发芳香,纯粹,醉人。
“行了,别了,回神。”尘没好气地道“右右也不是小姑娘了,这点情绪,她自己能消化掉的。”
“她已经很努力了。”穆祀禁不住皱眉,道“她来的时候,基础太薄弱了,千年的时间,能有这样的进步,就算以她的天赋,也必然在暗地里吃了不少的苦。其实,以她的性格,今日就算不来这一出,她也不会放任自己迷失的。”
“是啊。”尘抿了一口酒,缓缓陈述事实“或许十天,或许半月,让她开心开心,其实也什么不可以。”
“只是这段时日,她明明可以拿去做更多的事。”
说话间,南柚将鞭子缠在手腕上,足尖一点,像一只灵巧的燕,几下消失在院子里。
穆祀放下手中的酒盏,想了想,怎么也不放心,他起身,道“我去。”
南柚回到了山腰上的院子。
这千年里面,其实她不常有时间来这里歇息。很多时候,她昼夜不分,闭关和修炼,都在后山。
孚祗和长奎留在院子里,他们虽然是南柚的从侍,但显然,尘不会像指点南柚和穆祀一样指点他们。
正午的太阳光分成千万缕散下来,院门敞开着,每一笔都像是古画的轮廓。
院子里,清隽的男子捧着卷,似有所感想要抬眸,一股力道就像是炮弹一样地冲到了怀里,他蹙了下眉,揉了下小姑娘的发顶,声音里有些责怪的意味“怎么突然撞上来。”
他顿了顿,又问“疼不疼”
南柚点了点头,又摇头,手就是不撒开,她憋着声音,闷声闷气地问“长奎在吗”
“他才出门,去换东西了。”
听到只有他一个人,南柚的身体松了下来,也彻底绷不住了,她嘴瘪了瘪,眼泪立刻流到唇瓣上。
这是第一次,她成年之后哭鼻子。
她哽咽,也不是那种梨花带雨不出声的默默流泪,她一边淌眼泪,还得一边跟他诉苦,一句话恨不得要拆分成好几段。
孚祗静静地听着,他伸手,哄小孩一样的上下轻抚她的脊背,她说一句,他就应一句,附和着她语无伦次的念叨和难过。
他知道,这一千年,她太累了。
哭累了,南柚的手也像是藤蔓一样的缠在孚祗的腰身上,她抽抽噎噎地提醒“让我睡三个时辰,就三个时辰,天黑之前,把我叫起来,我晚上还要去练剑法。”
孚祗抚了抚她散下来的长发,极温柔地嗯了一声,道“臣记下了。”
跟着南柚来的穆祀,整个人沉浸在碎金光芒中,见到的,便是这么一幕。
一千年的朝夕相处,同吃同住,她的心事,她的崩溃,还是一如既往,属于另一个人。
穆祀闭了下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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