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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第1页）

魏国公府里，一直压抑了许久的气氛也因为魏国公的宝刀不老而松懈了不少。下人们谈起最近的几场大捷时，俱是洋洋自得，颇有与有荣焉之感。而此时，每天最最牵动国公夫人廖氏心肠的，不是渐渐又有些恢复了走动的亲友门庭，不是一直安静居于濯锦院如同隐身人的媳妇初念，甚至就连丈夫徐耀祖在前线的消息，也无法过多地分去她的注意力。她如今心头最最牵萦的，便是那个已经快一岁的被她唤作虫哥儿的小娃娃‐‐她死去爱子徐邦达的ru名叫重哥儿。每次看到这个小娃娃，她相信这就是儿子留给自己的念想。本来恨不得就用重哥儿去唤他，但想起儿子的早夭，又怕不吉利，这才换成了虫哥儿。用沈婆子的话说，贱名才好养。从去年夏开始，几乎隔个十天半月，下人们便会看到廖氏坐马车出去一趟，但从来不知道她去干什么。起先都有些疑虑，后来时日久了，渐渐就知道了，原来是主母去清远庵里烧香拜佛。最后消息传到司国太耳中，还嘉许了一番她的有心。这一天，廖氏照样坐了马车出门，颠簸着出城，最后到了清远庵后，照常去观音堂里上了注香，便直奔后头一个完全被封闭起来的僻静院落。进去后，从ru母手中接过虫哥儿，逗弄着他，听他两边腕上用红丝绳系住的银铃和银铛摇动时发出的悦耳之声，一双眼中满满都是柔情。&ldo;妈妈，你看他，这眼睛，这鼻头，还有这嘴巴，哪一处和咱们小二儿不是一模一样……&rdo;她摸摸孩子红润的脸蛋，捏捏他胖乎乎的小手小脚，口中这么絮絮叨叨个不停，看不够，也碰不够。每当这时候，沈婆子便会笑着应和：&ldo;可不是嘛！我一早就这么说了。虫哥儿和咱们二爷，真的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呢！&rdo;廖氏听到这话后，笑得眼睛都眯了，一口口地亲着这孩子，就仿佛亲着小时候尚在襁褓中的自己那个儿子一样。从清远庵出来的马车上，沈婆子终于道：&ldo;太太，是不是该考虑抱这孩子回去的事了？总不能一直这么养在外头。&rdo;廖氏听到这话，方才眼中的剩余下来的笑意渐渐消去，眉头微微地蹙了起来：&ldo;我比你更心急。只是……&rdo;她长长叹了口气。沈婆子知道，廖氏除了担心这孩子会被人晓得是在国丧期有的外，更叫她心底不安的，是这孩子，到底是不是二爷的孩子，或者说，到底是不是徐家人的种。哪怕她在看望虫哥儿时，会口口声声&ldo;我的孙儿&rdo;地唤着，可是一旦背过身，真正考虑要将这孩子带入国公府时，她心中被秋蓼所种下的毒便会情不自禁地冒出头来，让她寝食难安，患得患失。&ldo;这贱丫头，真真是歹毒的心肠，赶着要奔丧了还不忘往太太您心里cha一把刀！&rdo;沈婆子愤愤地道，随即压低声，凑到了廖氏的耳边嘀咕了几句。廖氏眼前一亮，想说什么，却说迟疑了。沈婆子道：&ldo;太太，您是我ru大的，我看您，比看我自己的亲女儿还亲。咱也就有什么说什么了。我觉着什么小厮的话，分明就是那贱丫头要叫您不好受才故意这么说的。这虫哥儿，以我看，十有□是三爷的。&rdo;廖氏眼神黯淡了下来，道：&ldo;若真是小三儿的，养在小二的名下，也没什么，总比从别家过继过来的好。我怕只怕……&rdo;止住了，叹了口气，&ldo;你那法子，真当有用？&rdo;沈婆子道：&ldo;管保有用！我特意问了人的。说就前两年，在我老家便判了桩这样的案。有个富户的儿子自小被人拐了，大了后才找到，只对方不肯放，说是自家的儿子。两家争执不下，县令便用了这滴血认亲的法子，果然一家溶了，一家迟迟不溶，这才判出了公道的。&rdo;廖氏沉吟半晌，终于咬牙道：&ldo;那就把小三儿给叫过来！&rdo;徐邦瑞比初念大一岁，如今已经十七了，却仍是那种混吃等死的货，也还没议亲。实在是徐家出了这样的事，不但廖氏无心于这个，旁的人也不愿意和他家结亲。这一年多徐家的起起落落，对徐邦瑞来说并无什么大的影响，反而因了徐家如今只剩他一根独苗，无论是在廖氏还是众多下人眼中，反倒仿佛显得愈发宝贵起来。去年起，身边原本一道混的要好的人，比如平阳侯、将夏侯府上的孙子，渐渐都疏远了他，他没处可去，窝在自己的那院里，与一院子的丫头香钿雪晴等更是混得无法无天，什么有的没的都想得出来，连比他小的妹妹青莺都看不下去，碰见的时候劝过几回，反被他涎着脸一句&ldo;娘都不管我，妹妹你倒是管得宽，小心表哥往后不喜&rdo;给顶回来，气得青莺回去哭了一场。原来青莺早几年前，便与廖氏兄弟家的表哥廖胜文订了婚，本来约定今年年底便成婚的。只徐家如今成了这样，廖氏的兄嫂便起了反悔之意，前些时候廖氏差人上门试探这事时，被兄嫂推诿着混了过去，说是刚前些时候，为稳妥起见，再拿青莺和廖胜文的八字过去合，合出来竟是不吉，想是起先那回有误，正在想破解之法，叫再等等。廖氏心中气恼，知道是兄嫂就高踩低有意悔婚，却也无可奈何，回去了反冲青莺发了几句火，也就过去了。只青莺却是落了下心病，被徐邦瑞这样一顶，哪里还忍得住，自然伤心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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