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嘉念慢慢转头,视线首先落在裴澈身上,而后,发现他身后跟着一个人,被他修长的身躯挡住了,只露出细瘦的胳膊和一片青色的裙摆。
周若从裴澈身后走出来,看到沈嘉念的第一眼,哪怕早有心理准备,还是会被吓到。
与其说吓到,不如说意外。
病号服穿在小念身上略显空荡,她半躺在病床上,头部戴着网状绷带,脸上贴了好几块纱布,几乎只能看到眼睛和嘴巴,嘴唇是不正常的灰白色。一条手臂和腿用夹板固定,衣服底下好像也有固定板。
周若紧抿着的嘴唇轻颤,鼻子酸酸胀胀,眼眶里一片温热,好像被辣椒水沾到,疼得忍不住落泪。
“妈,您这是干什么?”裴澈背对着沈嘉念,不停地给周若使眼色,伸手拉扯她的胳膊,不是在来的路上跟她交代过了吗?
“小念现在很好,您别担心,她可乐观坚强了。”裴澈回过头小心观察着沈嘉念的脸色,话却是对着母亲说的。
“嗯。”周若重重点头,扁着嘴,喉咙底发出一声模糊的应答,她抬手抹掉眼泪,咧开嘴角,笑得不太自然,“我就是见到小念太高兴了,一高兴就忍不住……”
她走到病床边,说话还带着些鼻音:“小念。”
除了一声饱含心疼的称呼,周若再说不出别的话。
倒是沈嘉念,比她想象的平静:“周阿姨?您怎么来了?”
在周若的记忆里,她们上一次见面是在医院里,她悲伤欲绝地向小念打听裴澈“临死前”说了什么。但现在的小念不记得了,周若坐去病床边,泪水洗过的眼睛有些朦胧:“听阿澈说你在住院,我来看看你。”
郑阿姨见他们要叙旧,没在病房里久留,把碗交给裴澈,自己先出去了。
病房里,周若握着沈嘉念的手,慈爱的目光扫视过她的脸庞、身体,如果说她在来之前还有所芥蒂,在看到她以后,心里一点疙瘩也没有了,只剩下心疼。
那么好的姑娘,怎么会变成这副模样。
“妈,小念要吃饭,您别影响她。”裴澈在一旁提醒。
周若从裴澈手里接过碗和勺:“我来吧。”
沈嘉念抿了抿唇,不太适应,抬起完好的那只手,说:“其实我自己能吃,是郑阿姨不放心,坚持要喂我。”
在她看来,把碗放在桌板上,自己拿着勺子喝粥没问题。
周若舀起一勺小米粥,勺子底部在碗口刮了一下,递到她唇边:“要郑阿姨喂,不要周阿姨喂?”
沈嘉念轻抿的唇角微微弯起:“没有。”
说完,她喝下了周若喂过来的粥。
北城没江城那么热,刚进入夏天,不过,到了中午气温也是一天中最高的。
在该吃午饭的时间,傅寄忱沿着陡峭的石阶往下走,葳蕤青山之中,只他一人。
没有谁会在夏季的正午前来攀登潭福寺的石阶,就算上山的游客要下山,也会等日头再往西斜一点。
傅寄忱额际满是细汗,黑色西装一丝不苟地裹在身上,随着他的身影远去,红墙黛瓦的寺庙渐渐消失在青山绿树中。
他这副冷鸷的模样,不像是来虔诚上香拜佛的,倒像是来讨债。
他运气不好,没寻到“债主”,被小沙弥告知,住持不在寺庙里,至于什么时候回来,小沙弥双手合十说不清楚。
瞿漠在山脚下的车里等着,今天不是休息日,老板上午在公司里处理完要紧事,提前离开,让他开车来潭福寺。
中午十二点五十左右,瞿漠接到宋舫的电话,问他忱总去哪儿了,给他打电话没人接。
“估计是山上信号不好。”瞿漠没有遮掩,实话告诉他,“在潭福寺。”
宋舫沉默了很久,估计是没想到老板会去那里:“等见到忱总了,麻烦让他尽快回公司,几个董事闹出了不小的乱子。”
瞿漠多问了一句:“什么乱子?”
“不知道从哪儿传出来的风言风语,说忱总不是已故傅总经理的亲儿子,传得有鼻子有眼。”
宋舫说出来都觉得此事过于荒谬,居然有人信以为真,借此大做文章,宣扬忱总不是傅家人,不配坐在那个位子上。
傅大的身世要揭晓咯。
等魏荣华知道自己含辛茹苦、劳心劳肺、倾尽全力养大的儿子实际上是丈夫的白月光生的……简直要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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