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让她回忆起了从前,每个晚上都必须熬到身心疲惫才能入睡,她敢半夜一个人去停尸间,却不敢面对那些梦。冉颜缩瑟的身体渐渐松开,屋里却照进了一丝火光。冉颜回过头,看邢娘正端着灯,挑开帘子进来,看见冉颜炯炯的眼神后,惊了一下,扶着心口道:&ldo;娘子怎么还没睡。&rdo;&ldo;正要睡呢,您怎么来了。&rdo;冉颜拥被子坐起。邢娘放下灯,从屏风上取了干的巾布帮冉颜绞头发,松了口气道:&ldo;老奴方才见娘子一个人在院子里舀水,还倒是中邪夜游呢!都说夜游的人不能惊扰,老奴也没敢惊动,见您进屋了,这才敢过来瞧瞧。娘子大半夜的洗什么头啊!怪吓人的。&rdo;冉颜听邢娘口风,像是不知道她之前出去了,遂就转了话题道:&ldo;晚绿和小满醒了吗?&rdo;邢娘一边绞着头发一边道:&ldo;晚绿睡觉实得很,喊都喊不醒,小满倒是醒了,老奴人老了,觉少,便让她继续睡了。&rdo;冉颜嗯了一声,邢娘又继续絮叨,&ldo;娘子下回可莫要再用凉水洗头了,女人哪,身子娇得很,若是年轻时候落下病根,到老可有得罪受了。&rdo;&ldo;下回不会了。&rdo;冉颜也明白这个道理,遂乖乖地顺着邢娘的话说。冉颜的头发很长,要绞干还须得一会儿,便问邢娘道:&ldo;您白日可打听山下的事儿了?&rdo;她明知道邢娘会打听的,这么问也只是想知道山下的情形如何而已。邢娘未语先叹,&ldo;严家毕竟还是顾忌着冉氏颜面的,回了这一桩亲事,却又是定下了十五娘。&rdo;&ldo;十五娘?跟严二郎?&rdo;冉颜挑眉,十五娘是三房的庶女,那样的身份地位,决然是配不上严家视为眼珠子的严二郎。&ldo;是呢,只不过是妾,说是等正夫人过门之后便会将十五娘接过门。&rdo;邢娘撇了撇嘴道:&ldo;老奴琢磨,此事也不过是严家为了全冉氏的颜面,新妇还未过门,纳妾之事怎么能说定就定?严二郎将来必是要娶个出身高贵的世家嫡女,这样的娘子,怎么能受这等委屈。&rdo;在唐朝,纳妾是要经过正妻同意才行,虽然律法上这么说,但大多时候正妻纵然不甘愿,也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不得不同意,可是这在正妻还未过门之前就定下妾的名分,着实对未来的夫人不尊重,两家都有些老人精,这件事情恐怕也彼此心知肚明。十五娘冉美夕……冉颜回忆起那个有些木讷、胆怯,一直小心翼翼跟在十四娘身后的女孩,她的木讷胆怯之下却又显得不同一般的淡然,于是不禁问道:&ldo;十五娘是个什么样的人?&rdo;邢娘取来梳子,细细地给冉颜梳理青丝,听闻冉颜这么问,微微顿了下手,想了片刻道:&ldo;老奴只见过十五娘几面而已,印象不大,不过从前歌蓝就与老奴说过,十五娘是个不简单的,她亲生母亲不过是个侍婢,因生了儿子才被抬做姬妾,雅娘老奴是知道的,没什么主意,若非是十五娘背后出谋划策,怕是也不能像今日这样受宠。&rdo;邢娘从来都不质疑歌蓝的判断,她见冉颜面上没有异色,才又继续道:&ldo;若不是亲眼见着有歌蓝这样聪慧的,老奴也不相信十五娘小小年纪能起什么作用。&rdo;冉颜微微一笑,听邢娘的意思,是十五娘教雅娘怎样勾住她父亲的心?那她可真是不简单。&ldo;头发干了,娘子早些睡吧,明日一早还要起来听经呢。&rdo;邢娘催促道。冉颜点了点头,顺势躺了下来,邢娘又问要不要留灯,冉颜让她熄了。屋子里一下子陷入了黑暗,眼睛适应了一会儿,才渐渐能视物,看着地上如霜的月光,冉颜胡乱想了许多事情,疲惫至极才慢慢闭上眼。前世那个噩梦又浮了上来,缠绕不休,让睡梦中的她紧紧皱着眉头。直到天刚破晓的时候,冉颜听见一声悠远的钟声,穿透纯净的薄雾,仿佛一缕清泉,冲洗掉她心头的恐惧和怨恨。钟声一直不断,约莫到了二十几下的时候,已经隐隐能听见和尚诵经的声音。他们诵的是梵语,即便听不懂,也依旧能感受到其中平和的力量。和尚?冉颜迷迷糊糊中疑惑地想着,渐渐地伴着这令人身心平静的声音,又渐渐睡了过去。直到天色大亮,晚绿才进来唤她起c黄。&ldo;这庵里饭菜不怎么样,风水倒是好,娘子来这两日,觉可长多了。&rdo;晚绿从箱子里取出几件衣服,拎到冉颜面前,&ldo;娘子今日穿哪一件?&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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