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湘帆慷慨设宴,为狄洪道等一众豪杰接风洗尘。这狄洪道,实乃英雄中的翘楚,身怀绝技,力能扛鼎,其威名在江湖中如雷贯耳。众兄弟于席间开怀畅饮,气氛热烈,欢声笑语不断。然而,唯独徐鸣皋不见身影,这一缺失如同阴云笼罩,使得原本欢快的氛围陡然沉闷,众人的心头都好似压着一块千钧巨石。
一枝梅,这位在江湖上声名远播的侠义之士,心思缜密如丝,武艺高强非凡,更拥有一双能洞悉鬼魅妖邪的慧眼。他暗自沉吟:“新添了两位豪杰兄弟,旧日的伙伴也皆已聚齐。独独缺了鸣皋,犹如军中失去了主将。为了这份义气,我前去寻觅,想必会比他人更为顺利。”随即,他目光坚定,语气坚决地对众兄弟说道:“我明日便前往安义山中探寻鸣皋的下落,务必将他寻回。”
徐庆,性格豪爽直率,听闻此言,忙不迭地问道:“慕容兄此去,可要李武一同随行?”
一枝梅微微摇头,果断回应:“不必。李武若与我同行,反倒可能成为累赘,还是我独自前往为宜。”众兄弟听后,虽心中仍存忧虑,但也稍稍感到一丝宽慰。当夜,众人纵情畅饮,直至夜深,方才各自散去。
次日,晨曦初现,一枝梅轻装简从,身背钢刀,辞别众人,毅然踏上前往安义山的征程。众兄弟留在周府,每日翘首期盼,焦急地等待着鸣皋的消息。他们时常相聚一处,或谈论时事,或切磋武艺,或在棋盘上激烈对弈,又或开怀畅饮,倒也能消磨时光,只是内心的牵挂始终未曾放下。暂且先将他们的状况置于一旁。
且说徐鸣皋,自剿灭飞龙岭之后,便与李武结伴奔赴江西。李武此人,头脑机灵,身手敏捷,且对阴阳之道略知一二。一路上,他们游山玩水,历经漳泽、新都,渡过鄱阳湖,最终来到安义山中。此处距离南昌仅有短短几日的路程。
正值元宵佳节这一日,他们行至一处奇妙之地。但见四周群峰环绕,仿佛是上古诸神精心布设的神秘法阵,散发着令人难以捉摸的气息。那些山峰高耸入云,云雾如轻纱般缭绕其间,似乎隐匿着无尽的奥秘。树木郁郁葱葱,枝叶繁茂交错,其间不时有奇异的灵光闪烁,仿若上古神木的后裔,蕴含着古老而神秘的力量。徐鸣皋不禁由衷赞叹:“此地当真绝美!你瞧那沿溪一带,垂柳倒垂,柳丝随风轻舞,宛如仙子的飘飘裙摆。溪涧中的水清澈见底,游鱼灵动穿梭,清晰可数,水中似乎有灵珠若隐若现,散发出神秘莫测的光芒,仿佛在默默诉说着远古的传奇。山坡上绿草如茵,兰香四溢。那些兰花皆具灵性,随风摇曳之际,好似在低声诉说着古老而隐秘的故事。树林间鸟啼婉转,那鸟儿羽色奇异,似是传说中神鸟的后裔,其鸣叫声清脆悦耳,犹如在吟唱着古老而悠扬的歌谣。春风轻柔拂过,却携带着丝丝神秘而奇异的力量,仿佛能够直抵人心深处。”二人悠然漫步其间,沉醉于这如诗如画、如梦如幻的美景之中。
忽然,树林中猛然卷起一阵怪风,来势汹汹,气势骇人,携带着无尽的邪祟之力。这股妖邪之气的源头,乃是混沌初开时诞生的一缕恶念,历经千万年的修炼,终得成形,魔力深不可测。沙石瞬间漫天飞扬,遮天蔽日,整个世界刹那间陷入混沌黑暗。这阵风如巨大的漩涡般团团旋转,令人身不由己,仿佛被卷入混沌迷雾的深渊,全然分不清东西南北。片刻之后,风势渐息,天地恢复平静,抬头望去,艳阳依旧高照。然而,徐鸣皋回头之际,却惊觉李武已不见踪影。他满心惊诧,眉头紧蹙,暗自寻思:“这着实怪异,难道他被这突如其来的妖风卷走了不成?”于是,徐鸣皋心急如焚,四处急切找寻,然而,始终不见李武的身影。他在山林中苦苦寻觅许久,直至夕阳西沉,明月东升。那轮明月竟泛着诡异的紫色光芒,洒下的月光透着阵阵寒意,令人毛骨悚然。无奈之下,他只得继续艰难前行。
沿着溪流蜿蜒前行,道路崎岖坎坷。前方赫然出现一座高大的房廊,其四周雾气弥漫,仿佛被一层神秘的结界所笼罩,散发出神秘而危险的气息。徐鸣皋心中暗想:“天色已晚,腹中饥饿难耐,不如在此借宿一宿。”他迈着坚定的步伐走上前去,只见朱红色的大门紧闭,门上镶嵌的铜环在月光下闪烁着诡异的幽光。他暗自揣测:“在这深山僻壤之中,竟有如此宏伟气派的宅府。想必是朝中的公卿厌倦尘世,退隐于此,沉醉于这山清水秀的美景,因而在此隐居。”怀着忐忑的心情,他上前轻轻敲门。
不多时,门内走出一个门公,此人看似老实憨厚,实则是被妖精迷惑操控的凡人傀儡,眼神呆滞无神,行动僵硬迟缓。门公缓缓打开门,有气无力地问道:“相公从何处而来?到此有何贵干?”徐鸣皋连忙恭敬答道:“在下乃是江南人士,不幸在此迷失方向。天色已晚,想在贵府借宿一晚,明日一早便离开。”门公面无表情地说道:“既然如此,请稍作等候,我去禀报主人,看是否应允,随后再来回复您。”徐鸣皋赶忙说道:“有劳您了。”
那门公去了没多久,便返回说道:“相公,我家主人有请。”徐鸣皋随即走进府内,来到厅上,只见一位美貌妇人亭亭玉立,在堂中相候。这位妇人便是常芳兰,年约二十多岁,体态婀娜多姿,风情万种。头上挽着精致的朝天髻,鬓边簪着几朵娇艳的兰花,珠环金饰璀璨夺目,翠羽鲜亮明艳动人。她身着月白色绣五彩花的袄儿,系着一条鹅黄色的带子,随风轻轻飘动。湘裙之下,微微露出三寸小巧的弓鞋,宛如鲜嫩的红菱。徐鸣皋连忙快步上前,深深施礼,说道:“小生路过贵府,天色已晚,想借宿一晚,多谢收留。”那妇人常芳兰嫣然一笑,笑容中却暗藏着几分诡异,柔声说道:“我家向来没有男子留宿,本不方便留人。但见您气质风雅,实在不忍拒绝。”徐鸣皋道谢后,宾主分坐。常芳兰随即唤桂香上茶。只见一个十三四岁的丫鬟桂香,手捧一盏香茶走来。常芳兰美眸流转,娇声问道:“郎君是江南哪个州县之人?姓甚名谁?”徐鸣皋如实回答:“小生姓徐名鹤,字鸣皋,家住扬州府江都县太平村。”常芳兰听后,眼中瞬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光芒,欣喜之色溢于言表,说道:“莫非您就是声名远扬的小孟尝君徐八爷?久仰大名,今日竟能有幸相逢!”赶忙吩咐桂香快去准备丰盛的酒饭,为八爷接风洗尘。徐鸣皋连连道谢:“承蒙收留,感激不尽,怎好再劳烦您费心准备。”常芳兰微笑着说道:“我家姓白。公公在世时,曾在朝中为官。妾身名叫常芳兰,丈夫不幸早逝,亲戚族人也都离散,如今只剩仆人白贵,使女桂香。幸而还有几亩山田,才不致忍饥挨饿;几间屋宇,也可暂且遮风避雨罢了。”
说话间,桂香已将美味的酒饭端了上来,常芳兰亲自在旁陪侍,殷勤劝酒。徐鸣皋仔细端详常芳兰,只见她千娇百媚,妩媚动人。桂香则在一旁小心斟酒,你来我往,好不热闹。常芳兰言语间不时向徐鸣皋暗送秋波,百般挑逗。徐鸣皋这样一位顶天立地的豪杰,竟也在这温柔乡中有些意乱情迷。这究竟是为何?原来这常芳兰并非凡人,而是修炼千年的妖精。她诞生于混沌初开之时,历经千年的风雨沧桑,吸纳天地灵气,采集日月精华,方才修得人形。她立志要迷死三百六十五个男人,如此便可位列仙班,修成正果。如今已迷死三百五十五人,恰巧徐鸣皋此时到来。这妖精深知他乃是十世童男转世,精神元气与众不同,只要能迷死他,功效可抵十人,便能即刻白日飞升。因此,她作法刮起一阵妖风将徐鸣皋摄来。方才的酒中更是早已下了迷药,这迷药乃是她以九幽阴泉之水,搭配千年毒草,再辅以神秘符咒精心炼制而成,药力极为强大,致使徐鸣皋心智迷乱,迷失了本性。酒足饭饱之后,二人携手步入香闺,共赴云雨之欢。从此,徐鸣皋中了妖毒,将众兄弟全然抛诸脑后,每日与常芳兰调笑取乐,沉醉其中。
过了十来天,徐鸣皋渐觉身体疲软无力,精神恍惚不清。常芳兰却依旧日夜纠缠,不肯罢休。每逢欢爱之时,徐鸣皋都能感觉到那妇人阴道中似乎有一股强大的吸力,乃是这妖精施展的邪术,专门吸取男人的阳气,此邪术需借助月光之力方能生效。如此一来,徐鸣皋的阳气大量外泄,身体愈发虚弱疲惫。他心中虽渐渐生起厌烦之意,但仍不忍心断然拒绝。到了半月之时,徐鸣皋竟然卧床不起,口吐鲜血,茶饭不思。一日,桂香送来一杯茶,徐鸣皋接在手中欲饮,忽然看见杯中自己的倒影,只见面容憔悴不堪,脸肉几乎消尽,形如枯槁,连自己都几乎认不出来,心中大惊,暗自思忖:“我来此不过短短半月,怎会变成这般模样?”他开始对常芳兰心生怀疑,觉得事有蹊跷。
俗话说得好:天下无难事,只怕有心人。世上的妖精迷人,就如同娼妓迷惑客人一般。起初沉溺于情爱之中时,即便当面告知是妖精在迷惑,或是说娼妓虚情假意,也难以让人清醒。待到自己幡然醒悟,便能察觉出妖精的行踪诡秘,娼妓的口是心非。然而,往往等到这个时候,已然为时已晚。如今徐鸣皋见常芳兰一味纵情声色,毫无怜惜之意,那些甜言蜜语和殷勤举动都并非出自真心,她的一举一动皆与常人迥异,便越发怀疑她主仆并非人类,越观察越觉得可疑。心中虽充满恐惧,脸上却不敢表露分毫。他一心想要寻机逃走,奈何身体虚弱,挣扎不起。暗自思索:“我徐某难道真要命丧此地?”
又过了几日,徐鸣皋的病情愈发严重,耳鸣不止,眼前昏花。那晚,常芳兰又欲与他寻欢作乐,徐鸣皋实在力不从心,坚决拒绝。常芳兰却不依不饶,继续纠缠。徐鸣皋正色说道:“你若再如此逼迫,真要将我置于死地吗?”常芳兰听了这话,顿时恼羞成怒,站起身来,拉下脸说道:“你还想活命?”言罢,转身拂袖而去。徐鸣皋明知她是妖精,却也无可奈何。不久,他昏昏沉沉睡去,梦见常芳兰上床来求欢,自己四肢无力,根本无法抗拒。醒来之后,疲惫至极,暗自悲叹:“此番我怕是在劫难逃,其他倒也罢了,只是妻子朋友,连最后一面都无法相见,我若就此死去也无人知晓,尸骨无法还乡。想我一生自诩为豪杰,枉称赛孟尝君,却要丧命于这妇人之手!”想到此处,不禁潸然泪下,流下几滴英雄泪。抬眼望去,常芳兰主婢不知去向。台上银灯闪烁,方知已是夜晚。侧耳倾听,四周寂静无声,暗自想道:“此时主婢都不在,若能趁机逃出去,或许还有一线生机。我学了一身武艺,怎会如此虚弱无力,难道就无法挣扎起身?待我活动全身功力,强打精神,若能跃上瓦房,便可逃出生天。”
主意已定,徐鸣皋强撑着病体,勉强起身,将衣服紧紧扎束,挎上单刀,运用蛇腹功,试图从楼窗跳出。谁知一阵头晕目眩,再次瘫倒在床上,长叹一声:“英雄只怕病来磨,今日才深知此言不虚。我生平练就的这等本领,此刻都到何处去了?我若从楼梯而下,必然会与常芳兰主婢相遇,她们又怎会轻易放我离开?又不知她究竟是何种厉害的妖精,莫要惹她动怒,将我生吞活剥,恐怕连个全尸都难以留下。还是与她好言商量,求她在我死后将我妥善埋葬,或许她会应允,也未可知。”
徐鸣皋胡思乱想,心中满是凄凉与绝望。正在此时,救星降临。忽然看见楼窗内有亮光一闪,徐鸣皋心知定是有身怀绝技之人前来。定睛一看,只见一人浑身黑色,身材瘦小,头上扎着英雄结,身穿密门纽扣窄袖短袄,下面是兜裆叉裤,脚上是踢杀虎快鞋,腰间佩着一把雪亮的钢刀,从楼窗飞身而入。见到徐鸣皋,立即跪地说道:“大爷莫非是扬州的徐八爷?”徐鸣皋看了他一眼,却并不相识。“快趴到我背上,我带你出去。千万莫要被妖精察觉,否则难以脱身。”徐鸣皋大喜过望,暗自庆幸:“谢天谢地,徐家祖宗显灵,派来这位异人相救!”连忙趴在那人背上。那人取出一条衣带,将徐鸣皋斜肩绑住,正欲跳上楼房,忽然听见楼梯上传来细碎的脚步声,知道是常芳兰主婢上来了。不知那人能否成功将徐鸣皋救出,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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