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胤禩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过了未时了。
缓缓睁开眼睛,没有出一点声响,那个一直坐在他身旁,正在低头批阅奏折的人自然也能现。那一晚,胤禩大部分时间都是清醒的,他知道生了什么。其实,他心里喜欢胤禛,而且是爱了两辈子,就算他现在告诉自己要放弃,但是身体依旧是最诚实的,胤禩感觉得到自己不愿意反抗,甚至除了起先的惊慌之外,后来一直都是尽力配合着胤禛的。不得不说,虽然他现在身子还是没半分力气,而且酸痛得厉害,但当时所体会到的快感他也依旧是记得清楚的,可以说,对于这场情事,他不仅不讨厌,反而很喜欢。
只是,现在要如何面对胤禛,倒成了一个问题。希望胤禛不会记得之前的事情,至少不要记得太具体,就当成是胤禛受了药性所惑、而自己恰好做了他的‘解药’罢了。
胤禛处理着积压了两天的折子,一直就没有停下手来,连膳食也是高无庸苦口婆心的劝了好几遍,他才勉强吃下去几口。因为不放心胤禩的情况,胤禛不但坐在他床边处理奏折,还几乎是批阅完一本就要抬眼看看胤禩才放心。
所以,胤禛再一次抬起头的时候,正好跟胤禩四目相对。胤禛心中一喜,赶紧扔下手里的东西,站了起来,一边摸了摸胤禩的额头,一边柔声问道:“怎么样?还有哪里不舒服吗?疼不疼?渴不渴?”
一连串的问题砸得胤禩有些恍神,重生以来,胤禛对他的好都一下子浮上脑海,其实胤禩始终是个很心软的人,尤其是能够真心对他的人,他必定是会记在心里里。看着胤禛也憔悴了不少,甚至眼底都是一片乌青的模样,胤禩又忍不住有点儿心软了。
“没事。。。”胤禩浅浅的笑了笑,本是想安慰胤禛,但是从自己嗓子里出的声音竟是沙哑无比,让胤禩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是不是又难受了?我去把太医叫来。。。”胤禛一见胤禩的表情变了,马上想去叫林太医再来看看他。
胤禩摇摇头,说道:“我只是有点儿渴了。。。”
胤禛闻言,赶紧让人把一直温着的参汤送来。因为林太医交代了在胤禩身后的那个伤口恢复之前,最好不要让胤禩吃任何东西,免得引起伤口恶化,所以,胤禩现在只能靠着参汤来补充营养。
之前喂药什么的都是胤禩躺在床上,而胤禛嘴对嘴的给他送进去。这会儿胤禩既然醒了,肯定不能再这样了。
胤禩微微屏着气息,由着胤禛把自己抱着坐起身来,身下那个难以启齿的地方,还是一活动就是钻心的疼。不过胤禩自然不会像昏迷时那样哼出声来,只是自己咬牙忍耐着。
胤禛一口一口喂着胤禩喝汤,原本心里想了许多的话要说,可是看着胤禩和之前毫无差别的态度,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开口了。
胤禛虽然是被药性控制着,神志不是很清醒,但是他还是有印象的,比如胤禩最初的挣扎,再比如胤禩迎合着自己的表现。所以,胤禛心里更是坚信了一件事,胤禩对他绝不是毫无感情的,只是胤禩自己不愿意承认罢了。
“小八,我。。。”放下汤碗,胤禛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把话挑明。
“四哥。”没等胤禛把话说下去,胤禩就打断了他,然后说道,“昨夜不过是药性所至,弟弟我也不是那么小气的人。”胤禩还不知道自己究竟昏迷了多久,有多么严重,还以为就是昨晚生的事情呢。
“小八,面对你,不需要那劳什子药,四哥心里也是想做那种事情的。”胤禛是打算豁出去了,非要把心里的话都说出来不可。
“可我。。。不愿,四哥总不会再强迫弟弟吧?”胤禩惨然一笑,说着违心的话。
“小八,你别骗我,也别再骗自己了。你当真是不愿意的吗?”胤禛有些激动的抓住胤禩的手,紧紧盯着他的眼睛,非要把这人的真心话给逼出来不可。
“咳咳。。。”胤禩下意识的想要挣脱胤禛的手,不过一用力就觉得一阵头晕目眩,气息一差,忍不住咳了起来。
胤禛在心里暗骂着自己的莽撞,居然忘了胤禩现在的身体还很虚弱,一边给胤禩抚着胸口顺气,一边安慰道:“千万别动气,身子要紧,是四哥错了,咱们先不说这些了。”
胤禩有些难受的喘着气,看着胤禛满脸的心疼、担忧,竟是连一句拒绝的狠话都说不出来了。倘若胤禛仍是像刚才那样逼问他,甚至他们吵一顿都好,胤禩也不会心软,但是胤禛这突然软下来的态度却恰好是抓住了胤禩的弱点。
鼻子有些酸,胤禩下意识的就想躺回去,躲开胤禛的视线。但是却被胤禛拥进了怀里,胤禩身上没力气抵抗,只好把头埋在胤禛肩膀上,很没出息的流起眼泪来。
“四哥,我不该喜欢你的,上辈子不该,现在更不能。。。我会觉得亏欠了他们,我没办法不去想他们。。。”胤禩觉得心里堵的难受,便把心一横,也不再遮掩了。
“小八。。。”胤禛听到胤禩口中的‘上辈子’,几乎有些不敢相信,也不知是他自己太笨,还是胤禩从前掩饰得太好,竟然。。。但是,“小八,我们重生一世,除了来收拾弘历治下的残局之外,难道不应该也为自己重新活一次吗?过去的事情就是已经过去了,你总是放不开,把自己的心束缚起来,就算是胤禟他们地下有知,就真的能安心吗?”
“我。。。”胤禩不知道该怎样反驳,但也没办法一下子就被胤禛说服,只好抹了抹自己脸上的眼泪,尽力撑起自己的身子来,低声说了句‘我想歇着了’。
胤禛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扶着胤禩躺下,又帮他盖好了被子。话说到这里,已经够了,而胤禩也需要时间来自己考虑清楚。结果如何,胤禛没有办法预料,他现在甚至希望胤禩心里惦记的那些个人也能像他们这样重生过来,说不定胤禩的心结就能够解开了。
一直到了第五天,胤禩才开始能够进些流食,身子也恢复的好了点儿。因为之前的问题搁在心里还是没能够想通,所以胤禩在面对胤禛的时候仍旧保持了和原来一样的态度,胤禛心里虽然着急,可也不敢再把人逼得太紧了。
来过养心殿几次,跟胤禩也越熟络起来的永瑆和永璂,在不用上骑射课的时候,基本上就会过来找胤禩这个‘三哥‘玩儿。虽然有时也被他们‘皇阿玛’奇奇怪怪的目光(其实是嫉妒的)看得有些不自在,不过年纪尚幼的两个小包子也没太往心里去,反正‘皇阿玛’比起从前来,对他们已经好多了。听说五阿哥和那两个总跟他们皇额娘过不去的还珠格格、明珠格格都被关了禁闭,永瑆和永璂心里对胤禛的好感又不知不觉的上了一个层次。
胤禩跟两个小阿哥相处多了,对他们也有了一定的了解。两个孩子从品行上看都是不错的,这是那拉皇后会教孩子的地方。可是若真论起资质来,永瑆比永璂似乎要更胜一筹,但是他却像从前的胤禟一样,打小就只跟金银物什最亲,看来长大了也是个‘财神皇子’的材料。而永璂呢,大概是遗传了那拉皇后的性子,虽说是勤奋好学,却少了分变通的灵光。如果真的没有更好的办法,培养永璂来做储君也不是不行,只是终究还是欠缺了一些。
不过现在还有一个机会,令妃那晚打着九格格的名义传太医,自以为做得神不知鬼不觉的,但其实,胤禛和胤禩第二日就知道了令妃有身孕的消息。不过他们也不想理会这个女人在计划什么,就先等着她把孩子生下来再说,若是个小阿哥,就抱到皇后或是别的妃子那里养着,万一能是个资质好的孩子呢。
纯贵妃的身体也是一直不好,所以虽说她是‘永璋’的生母,胤禛怕她给胤禩过了病气,也不许胤禩去看她。
纯贵妃苏氏,论年龄只比弘历小了两岁,可现在看起来,却像是大了皇帝十几岁似的模样。纯贵妃早在乾隆十年就已经晋到了贵妃位上,但是这么多年,却再没得到过弘历的宠爱。如今年老色衰,更是早就死了心了。
纯贵妃一辈子生有两子一女,头一个便是三阿哥永璋,可若不是胤禩的还魂,恐怕这孩子就走在额娘的前头了。六阿哥永瑢今年也有十七岁了,虽然也是个孝顺的孩子,不过毕竟是已经出宫建府的阿哥,能陪在额娘身边的机会自然不会很多。四格格今年九岁,小姑娘的身体因为纯贵妃生她的时候早产,所以一直不算太好,纯贵妃也是特意求了弘历的恩典,才把女儿养在了自己身边照顾着。
原本依着这两年的光景,纯贵妃对永璋是没了希望,甚至狠着心放弃了这个儿子。永瑢也不是个野心太大的人,因为纯贵妃是汉人,让永瑢在竞争皇位上一早就失了先机,永瑢懂事之后,就与纯贵妃说清了自己不会去争储位,只想安安稳稳的过上一世。所以永瑢这些年一直寄情于诗词书画之中,生活倒也还算平静。
而让纯贵妃最为放心不下的就是四格格,她清楚自己的身体撑不了多久了。原是想着在临死之前,用这仅剩的一点情分去求皇上给女儿早些指个好的额驸,以免日后四格格没了额娘照拂,会被送去蒙古和亲。
但如今,‘永璋’忽然间受宠,让纯贵妃又看见了一线希望,当然,这个即将不久于人世的母亲,在生命的最后也只不过是希望为自己的儿女都寻个好归宿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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