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微滟没有去理顾诗雅那难看的脸色,反而接着缓缓开口道:“她原先只是路边的流浪乞儿,我给了她吃喝,让她在这府中过得比外面的小姐都还自在,结果她在背地里散播我的谣言,假借我的名义在外作恶行凶,这样不知尊卑贵贱了下人,难道我还要继续留着她不成?”
顾诗雅觉得顾微滟每一句话都是在点自己,可是想着她做的那些事如此之隐秘,她又没有露出过破绽,她便压下了自己心里的心虚,继续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
顾老夫人听到她这样说,脸上露出了迟疑的神色,若是真的按照顾微滟这般说,这样的下人的确该处置了,毕竟他们侯府也是高门大户,这样的刁奴不该继续留着的。
顾老夫人认同顾微滟的处理方式,可是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穿着艳丽,刚刚又气了自己一番的孙女,她还是不想让她得偿所愿,只能僵硬着脸继续呵斥道:“那你也不能自己动手,你既是顾家的小姐,做什么事都有专门的人伺候,惩治这般的刁奴,自然也不需要你自己动手,你要下人去做就行了,何必闹得沸沸扬扬,平白污了我们侯府的名声。”
顾微滟撇了撇嘴,这般娇憨的动作,映衬在她那漂亮的脸蛋上,只让人觉得她有无限的委屈,不想让人对她多苛责几分。
“祖母,我当时只是气急了,所以才自己动的手。不过你放心,我已经将她变成了最低等的扫地仆人,既然我给她的一切她不珍惜,那她就回到自己的位置好了。”
他们这些家族里的弯弯绕绕,堪比一个大型的修罗场,里面的门道多了。
主子的脸色便是下人的脸面,主子对你笑一笑,下面的人便敬着你几分。主子若是对你厌了、恶了,偏偏你又没有什么身份地位帮衬着自己,那你在这府中便是人人都可以欺辱一脚的存在。
顾微滟懂这个道理,顾老夫人懂这个道理,顾诗雅自然也懂这个道理。
顾诗雅今日过来,原本是有事想要和顾微滟说,想要哄一哄她,好从她这里得些好处,这样才能光鲜参加过几日的诗会,可是今日的顾微滟无端地让她觉得有些害怕,手段狠辣了不说,似乎也长了脑子,不像以往那般好糊弄了。
顾诗雅忧心顾微滟的变化,在她心里未曾发觉的地方,她甚至隐约开始有些害怕顾微滟起来。
这种无法把控的感觉促使顾诗雅开了口,朝着顾微滟开口轻笑道:“姐姐,纵使这丫鬟千般不对,你把她换掉就是,何必折辱她。如今姐姐闹出了那么大动静,怕是旁人都要看了笑话去,姐姐不如将人先好生待着,等这顿风头过去,姐姐再处置她如何?”
顾诗雅这话一出,顾微滟便将目光转向了她的方向,上下扫视了她一遍,在她逐渐有些畏缩的目光之下,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来。
“妹妹果然菩萨心肠,难怪我这院子内外的下人都喜欢你喜欢得紧,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才是这院子里的正经嫡出小姐。”
顾微滟这样说,让顾诗雅心里就是一跳,有些心虚的同时又有一些不甘和愤怒,顾微滟以为她是谁,以为是自己不想当这个嫡出小姐吗?还不是她不能。
心里是这般想,顾诗雅脸上却是装出了诚惶诚恐的神色,连忙摆手,一副受了极大惊吓的样子,“姐姐,你说的这是哪里的话,我从未有过这般越界的心思。”
顾微滟看着她泫然欲泣的样子,不想再听她狡辩,朝着她摆了摆手,“既然妹妹这样说,不如将这丫鬟带回去,好生将养着。”
顾诗雅听到这话第一反应就是拒绝,可是很快又想到了一桩事,这丫鬟原先是在顾微滟身边伺候的,也算是知晓不少顾微滟的事了,等这丫鬟到了她的身边后,她完全可以通过这个丫鬟知晓顾微滟不少事情,也可以借着这个丫鬟的口再做一些事。
顾诗雅当即就要点头,旁边的顾老夫人却是抢先开了口,“胡闹,这丫鬟岂是说送就送的,要是出去胡乱说话,我们顾家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顾微滟看着着急的顾诗雅,知道她心里打的什么算盘,转头朝着顾老夫人笑道:“祖母,妹妹既然这般想要那丫鬟,那让这丫鬟过去便是,左右我都是要打发了她的。”
顾诗雅也在旁边帮腔,朝着顾老夫人开了口,声音依旧温温柔柔的,“祖母,这丫鬟本来就是姐姐不要了的,不若让这丫鬟去我的府上,我也好帮忙调教调教她,以免她日后做出什么有辱顾家名声的事。”
相较于顾微滟这个亲孙女,顾诗雅反而更讨顾老太太欢心,她眼看着顾诗雅一脸乞求,眼含秋水地盯着自己,想着也不过就是个丫鬟罢了,便拍了拍她的手,兴味道:“那行,这丫鬟就交给你了。”
绛珠的去向三言两语就说了个清楚,顾微滟也不准备在这里久留了,说了两句话就准备离开。
可偏偏在转身离开之前,顾诗雅却是喊住了她,在她转过身之后,委委屈屈地看着她,“姐姐,我许久不来这府上了,我们姐妹之间是不是该叙叙旧?”
顾诗雅一脸期盼地看着顾微滟,里面仿佛充满了对顾微滟的孺慕之情,完全看不出日后对顾微滟恨得咬牙切齿的样子。
往日里,顾微滟最讨厌这种装清高的人,如今她重来一世,想到要扒了她这身清高的皮,她便有了几分兴奋劲。
于是,明明知道顾诗雅定有所图,顾微滟还是朝着她轻轻颔了颔首,应声道:“许久未见,我们是该好好聚一聚了。”
顾诗雅眼看着顾微滟朝着自己露出了笑容,心里又畅快了几分,只觉得刚刚顾微滟的不对劲,全是因为受了那丫鬟的刺激,这才会那样对自己说话。
想到平日里只要自己哄一哄顾微滟,她就会将自己的东西全部拿出来让自己挑选,顾诗雅心里便对今日过来的目的格外有信心。
顾诗雅跟着顾微滟离开,沈珍珠却是留在那里陪着顾老太太。
临走之前,顾微滟还有一些不太放心,沈珍珠却是朝着她摆了摆手,一副自己没关系让她赶紧离开的架势。
顾微滟犹豫了一下,离开了。
在回去的路上,顾诗雅看着旁边一直没说话,格外沉默的顾微滟,左右思量了半天还是直接开了口,“姐姐。”
“啪”,在她开口的瞬间,顾微滟的巴掌甩在了她的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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