迪恩的话还不足以平息她狂乱的心跳。心中涌起的复杂情绪让她感到内脏拧结,扭曲着、拉扯着。她想尖叫,哭喊,呕吐,嘈杂的人声安静了下去。
有个身材魁梧的男子低声说道:“公主殿下,船上有一半人都是我们的族人。我们分散在宇宙各地到处打探您的消息,只为终有一日接您回家。”
“是谁派你们来的?”丹妮嘶哑着声音,打量着船上的每张脸孔。
“现任摄政王玛丽娜·特蕾莎·斯图亚特,她是你的姨母,但我们都知道您才是王位合法继承人。”男子的语气迫切,随着又一次剧烈的颠簸,他大喊道:“公主殿下,我们没时间了!绝不能向这群愚蠢贪婪的人类屈服!”
迪恩把丹妮揽入怀中,她的身体僵硬冰冷,在她的脑海中,她看见黑压压的迷雾向自己逼近。她看见自己宝石般的紫罗兰眼睛寒气逼人,锋利的獠牙寒光闪闪,银发女人隐藏在黑暗之中……那是一种痛苦压抑的感觉。
“好,我跟你们回去。”她沉吟道,冥思了许久,她知道自己已经无能为力去抵抗。她的声音里的痛苦和忧伤无法掩饰。
她的应答伴随着一阵震耳欲聋的轰鸣声。
船上的灯光熄灭了,声音炸裂了,世界终结了。
甲板从船中间折断,然后发出剧烈的爆炸声。一切都石沉大海,一片死寂。
没有尖叫声、哭喊声,周围只有海浪撞击冰山、燃烧物沉入海底的声音。漆黑一片,沉重的海水像一条厚厚的毯子笼罩着她。一瞬间恐惧袭来,她睁不开眼睛,双手被手铐困住,无法拨动周围的一切。
深海中,迪恩和丽贝卡同时抱住了她,通过心灵感应,告诉她:“我们很爱你,你的路要一个人走,我们只能陪你到这。能力越大,责任越大。我们会牺牲自己所有力量,挽救这艘船上所有无辜之人,最终魂飞魄散。你的族人会把你带到安全的栖息之地。对不起,不能跟你一起走了。”
丹妮感到一阵揪心的疼痛,她从未想过与家人之间的告别是要经历生离死别。她无法想象没有他们在身边,她一个人该如何走下去?死亡并不可怕,一个人孤独地活着才最痛苦。
迪恩和丽贝卡从体内涌出光芒与她融为一体,而她却要忍受折磨,眼睁睁看着魔鬼夺走他们的灵魂。他们就像浓墨一样散开,沉淀到海底。
交织起来的力量融化了手铐,丹妮的身体像铁一样沉到海底。冰冷的海水紧紧攥住她的心,她真的会死在大西洋吗?海水冰冷刺骨,她想知道是先被淹死还是被冻死?
麻木刺痛。
她的头沉没于海中,不停地在海里挣扎,她无法摆动双腿往上游,双臂慌乱拍打着身边的海水,溅起的水花,堵塞的耳鼻,让她感受到死亡发出的冰冷讯息。
她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她努力想把心中无边的恐惧想清楚、弄明白。眼前的黑暗让她产生了幽闭恐惧,她抓着自己的喉咙,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掐着她似的。
窒息。
死神正紧紧地勒住她的脖子,缓缓用力,慢慢折磨死。
我不能睡……我要活下来。她告诉自己。
冰冷却透支着她的意志。
她累了,肺里积满了水,胸腔越来越肿胀。泪水与海水相融,头很沉重,她的手无力地垂下,不再挣扎。随着暗流,身体继续往下沉。
她从未想过自己会怎样死去,怀着对世界的恨死去是不是太可悲了?
有人说世界将毁灭于火,
有人说毁灭于冰。
根据我对于欲望的体验,
我同意毁灭于火的观点。
但如果它必须毁灭两次。
则我想我对于恨有足够的认识
可以说在破坏一方面,
冰也同样伟大,
且能够胜任。
——《火与冰》罗伯特·弗罗斯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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