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然之后便是突来的静寂,皋天气息内敛,然众妖却不敢妄动,这是来自强者的压制。
未有几时,大殿门口出现了一窈窕身影,那人乌黑的发盘成云鬓,凤冠点缀着明珠,两侧分别垂下几条金色的细线,走动间缠缠绕绕,缱绻人心。莹白如玉的面上带着红妆,眼角下点着金红色的细小花钿,往日明媚的眸,今日却看着甚是娇媚,眼波流转,好似能勾魂。
兮雅甫一出现,便夺了众人的视线,因着皋天而大殿猛然便充斥着吸气声,惊叹声。
足踩红莲,刚跨过门槛,兮雅便彻底愣住了,那背影真真是熟悉的不能在熟悉,只是静静地站着,那周身磅礴气息却能让众人禁声。
那人转身,面容一点点映入她的眼,兮雅有一瞬的无措,又马上拉起了大大的笑容,红唇带艳,笑靥如花却道:“师父可是来观礼的?”
对皋天来说,也不过一夜未见,可回身看去又恍如隔世。视线从她的脸颊划过,慢慢向下,定格在了那火红的嫁衣上。嫁衣上一左一右绣着两只啼昂高歌的凤凰,金色的丝线在烛火的映照下熠熠生辉,偶有流光滑过,让那凤羽好似活过来一般,栩栩如生。她一向是喜欢穿红色的衣裳的,可是同样的颜色,这嫁衣,他却觉得刺眼极了。
朱唇皓齿,凤冠娇颜,素手红衣,纤腰紧束,勾勒着曼妙的身姿,当真是,好看极了!
皋天闪身来到兮雅的面前,伸手轻抚过她的脸,偷得一点胭脂,然后将手伸向那华贵的凤冠,一点一点,小心翼翼,极尽耐心地拆着。
看着皋天如此举动,白和拍案而起,怒喝:“皋天神尊!”
皋天却并未理会白和的怒火,依旧耐心地摆弄着令他觉着碍眼的凤冠,仿若周围并无他人。
而后,众妖的耳畔传来了一道清冷冷的嗓音,如玉石相击,煞是好听,“我来抢亲。”皋天如是说道。
如此挑衅,如此无礼,如此猖狂,而大殿之上,除了白和,竟无一妖敢愤怒。
兮雅随之抬眸,如蝶展翅,睫羽下的水眸划过了一道自己都未曾注意的光彩。只是素手未曾随心而动,皓腕滑出火红的袖口,将那双好看手从自己的发间移开,而后从他身侧走过,一步步向着台阶上的白和走去,离皋天一步步渐远。
“师父前来观礼,徒儿甚是欢喜。”
皋天的目光似是要洞穿兮雅的背影,只是人未回眸,音已入耳。
这这番场景如似闹剧一般,众妖忍不住切切私语起来。
皋天掩在袖下的拳头紧了又松,松了又紧,一向淡然的面孔也有些狰狞了起来,温润如玉的面具早已抛开,“你根本不爱他,甚是谈不上喜欢,有什么值得你非要嫁给他?”
九层高台,此时兮雅堪堪迈上第一层台阶,脚下一顿,却仍向第二层台阶迈去,她心里默默地说着,你!
兮雅如是说:“他有天烬冰焰那就值得!”
“不过区区天烬冰焰,你若想要,我现在就可以给你!”皋天失了冷静,冲着兮雅喊道。
兮雅的步子停在了第六层台阶上,藏在红衣下的手有些颤抖,稳了稳自己的嗓音道:“给?它又不是无主之物,凭什么你来给?”
似乎是为了印证自己说的话,皋天二话不说直取白和的心口,却未想被兮雅挡了下来。兮雅被皋天的掌力震得直接撞到了白和的怀里,下一刻一口鲜红的血便融了嫁衣。凤冠跌落在高台,无人去管,黑发散落,在皋天震惊的眼里寸寸成雪。
“兮雅!”白和担心道,可他却真切的知道,在实力上,十个他也及不上皋天。
“怎么会?”皋天的声音有些颤抖。
台下的幽却是看得饶有兴味,他还从未见过皋天这般模样,怎么说呢?这般的惶恐!
“神尊若是好奇兮雅怎么会有这般的反应力?怎么会满头雪色?我倒是可以解答。”幽一只手撑着脸,手肘撑在桌上,另一只手饶有兴致地把玩的酒杯,悠闲道:“你倒是打了一手好算盘,白焰若强行离了你,解了封印,就会湮灭。可是没办法啊,谁叫你家傻徒弟执拗的很呢,那淬体过程,可真是,啧啧啧!我都不一定挺得过来呢!如你所见,她现在也能算是净世白焰了吧!”
皋天没空理会幽的兴灾乐祸,蹲下身,拂过兮雅的万千雪发,看着她的身上燃起熟悉的白色火焰,垂眸问道:“你为什么要这般折磨自己?这个六界值得吗?轮回至大至小,六界就算现在湮灭,下一个万万年,它依旧还在。”
“咳咳!”兮雅借着白和的支撑站稳,才道:“我从来不曾想当什么救世主,于这六界九州,我不过是蝼蚁。只是,师父我从未告诉过你,我曾三世为人,我体会的人情冷暖,我所悟的人生价值,全都来源于人界,你曾毁它三次我无能为力。可如今,我若是可以做到,可以阻止,便不会眼睁睁看着人界在你手中湮灭,弱小或许是错,但不会是理由!”
“你非要这样?”非要与我作对?
“是!”只一个字,却不容改变。
“若是我将阴阳业火还给你,从此再不沾业火半分,你会跟我回去吗?”皋天妥协了。
魂魄一事他筹谋了一个万万年,再等一个万万年去寻他法,也未尝不可。他可以用无数个万万年去补齐魂魄,可若是现在推开了兮雅,再等多少个万万年,他都不知要出何处寻她。
“师父,你说的,是真的?”兮雅知道唯有阴阳业火可以炼魄,皋天这句话着实让她不敢相信,她以为,她以为她真的会再次死在他的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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