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她不是一个人,她的身后还有整个沈家。而且,这姚老爷不过是个小卒子罢了,杀了也不解气。
姚老爷见从大门口走进来一个穿着孝服的八九岁的小女孩,不由微微一愣,而后便笑道:“这就是沈举人家的姑娘了吧?听说许了那个小芝麻官的儿子?”
沈梦冷冷地看着他,忽然顺手从矮几上端起一杯茶就泼在他脸上。
姚老爷没想到沈梦二话不说,上来就动手,被泼得跳起来,指着沈梦就要怒骂。
沈梦先他一步厉声道:“姚升达,你不过是个白丁,乡下人无知,叫你一声老爷,你就以为自己真的是老爷了?你有什么资格侮辱朝廷命官?就算我陈伯父只是个七品县令,那也是圣上亲自封的!你侮辱他官职小,就是在侮辱圣上!”
那姚老爷一怔,指着沈梦急切中半天说不出话来。
沈梦冷哼一声道:“你知道之前的知县卢大人是怎么死的吗?就因为他派出来的爪牙黄师爷说了一句话,我家大人说的话就是律法,这话可是暗示卢家有谋朝篡位之嫌。所以,卢大人就死在了回京的路上,那黄师爷死的更窝囊,他是掉在粪坑里淹死的!卢大人是什么人?他是大齐八大世家卢家的嫡子,可是做错了事,说错了话,还不是说杀就杀了?而你这个小卒子,一旦说错了话,卢家杀你灭口就跟捏死一只蚊子一样,你想好怎么死了吗?”
说起来姚老爷,不过是个乡下土财主,从没认真读过两天书,也没见过多大世面,见过最大的官就是县令大人了,他哪里听过这些?当即就被沈梦的话镇住了。
沈梦冷笑一声,对大伯父道:“请大伯将地契取来,让他拿着立即滚出去!”
刚才赵庆元派人去找沈梦的时候,沈维阳就让人去祖母房里将地契取了来。沈梦一开口,他立即便让人拿给姚老爷。
姚老爷接过盒子打开来看清楚了,正要说几句狠话,沈梦又及时抢在他前面道:“看清楚了就滚!下次你再敢进我沈家的门,我就敢让人将你打死!再到县衙里告你到我沈家盗窃杀人!虽然现在我沈家是被人打压的小卒子,可你姚老爷也好不到哪里去!我倒要看看我杀了你,你主子会不会为你报仇!你以为你背后有人,我们沈家上面就没有人吗?”
一番话说得姚老爷又惊又怕,抱着地契盒子,轻轻哼了一声,就飞快地跑了出去。
一边跑他还一边想着,真是邪了门了,不过是个黄毛丫头,怎么就有那么强大的气势?
这是沈嘉荣和沈维阳第一次见到沈梦如此机敏如此强势的一面,心下也不由得震撼。难怪小姑父曾言,说梦姐儿若是个男孩儿,必是封侯拜相的料!
这时,顾氏在女儿沈柔的搀扶下一瘸一拐地出来了。见那位姚老爷已经走了,她忙问道:“地契呢?你们把地契还给他了?银子呢?银子要回来没有?”
沈维阳皱眉道:“娘,这些事不该你管的,你赶紧回去吧!”
顾氏也不听儿子的,反而着急地哭叫道:“你二叔没了,家里就剩下这点田地和宅子了。我不管,我不管谁管?以后日子怎么过?”
沈梦心中有气,冷笑道:“你是要命还是要田地?”
“梦姐儿,你怎么说话的呢?”顾氏一惊,震惊又愤怒地盯着沈梦。这是一个侄女跟长辈说话的语气么?
沈梦懒得跟顾氏一般见识,反而认真地对沈维阳和赵庆元道:“既然这一切都只是个开始,大家最好都有个心理准备,那卢氏不将我们沈家弄得家破人亡,他是不会罢休的!不但田地保不住,我估计这宅子多半也保不住,还有舅舅那边,肯定也会受打压的。幸好小姑父没打算考进士,不然……”
沈家人一听,都不禁面色苍白,头冒冷汗。
“梦姐儿,真的有这样严重么?你会不会危言耸听了?”沈维阳还是不相信有人能这样明目张胆的杀人抢夺,难道朝廷的律法就是制定出来看的吗?
“是啊,朝廷还有律法在,那卢氏应该不会……”赵庆元也觉得沈梦想得太严重了些。就算二舅兄的死不是意外,是谋杀,就算那姚老爷来要回祭田背后有人,就能说明那是卢家?就表示卢家还有后手?
沈梦摇头叹息道:“小姑父,你还是不明白,朝廷的律法那就是为有权有势的人制定的。别说他们不会留下任何证据,就算有证据证明是卢家的人动的手那又怎样?大不了卢家扔一个下人出来顶罪罢了。我们万万不能心存侥幸,不然失去的,就是全家的命!”
“那,那难道就这样算了?”沈维阳想着他们好好一个幸福的家,眼看二叔就要飞黄腾达,却被人一下子斩杀,甚至还要踩到尘土里去,叫他如何甘心?
“想要报仇?”沈梦深深吸了一口气道,“那就看我们沈家男人的本事了!大哥哥你,我哥哥,还有维宁,或者你们以后的儿子孙子。若有一天你们能站在与卢家同样的高度,就是我们沈家报仇的时候。如果没有,就当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吧!”
几个男人思索着沈梦的话,心里却涌出一股无助的绝望……
真的会有那一天么?沈家能站在与八大世家之一的卢氏相同的高度?
四月底,沈嘉永和沈维安终于回来了。可是,他们并没有带棺木回来,沈家人正要欣喜于是不是弄错了,二老爷没死,就看到沈维安从马车里下来的时候,怀里抱着一个青花白瓷坛子。
看到沈维安怀中的青花白瓷坛子,沈梦的眼泪一下子就滚出来了。
她缓缓走过去,将自己的脸贴在坛子外面,无声地说道:“爹爹,你回家了。总有一天,梦姐儿会想办法给你报仇的……”
原来,等沈嘉永和沈维安赶到金州镇坪县的时候,见到的尸首因为被野狗撕咬过,还已经开始腐烂变形,哪里还认得出来?而且,尸首身上的饰物早就被人取走,甚至连尸身上几件好料子的衣服都被人剥走了。只有沈嘉齐的身份文书对方以为是无用的东西,还扔在那里。
沈维安仔细辨认了爹爹的身份文书,确实没有错,而看那尸身上的内衣的布料是自家家里惯用的,那针脚也像是娘亲的,心里便再无疑惑,认领了尸体带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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