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喝酒是想把痛苦溺死,但这该死的痛苦却学会了游泳。”又叹了一口气,陆明瑶非常无奈的道:”从小到大,我一直都觉得自己很幸运,现在我却发现自己其实很不幸,竟然在李龙文这样的人手里栽了个跟头。”
“证明自己不幸,可以找出一百条理由;证明自己幸运,同样可以找出一百条理由。”岳胜模仿着陆明瑶的语气也叹了一口气:”其实我才不幸呢……”
“怎么了?”陆明瑶乜斜着岳胜:”或许你对自己的生活不满意,但你要明白并不是所有快乐都需要有物质基础,就算你生活在阴沟里,依然有仰望星空的权利。”
“首先、你说话很有文艺范儿,这不是我的范儿;其次、我挺烦你们这些有钱人的,但不是因为你们有钱,而是你们穿着天价名牌、一身珠光宝气,就跟那个电力大姐李道德似的,然后腆个大脸告诉我们这些穷人说物质不重要,人不能有攀比心态……既然你认为物质不重要,你怎么不跟我调换一下位置呢?你来当保安好了,把你的名牌和豪宅全给我好了,我特么就是一俗人,我认为物质很重要!”
“我……”陆明瑶愣住了,打量着岳胜,久久无语。
“千万不要用文艺口吻跟我说一些心灵鸡汤的话语,如果有足够的时间,我可以跟你说三天三夜也不重样,还能把你说的鼻涕一把泪一把,但所有这些在我看来是事实上都是扯蛋!”
“你这人……怎么这么粗俗?”陆明瑶涨红了脸说道:”我没有恶意,我只是想告诉你,享受自己的生活状态。有这么一个故事,不知道听过没有:有一个去海岛度假的富翁,发现有一个渔夫在海边晒太阳,于是就劝渔夫多去打一些鱼,这样就可以多挣一些钱,再买一条大一些的渔船,然后再努力攒一笔钱。等到钱赚的足够了,就可以什么都不用做,在海边悠闲地晒太阳了……可是渔夫却反问富翁:‘我现在不是已经过这样的生活了吗?’”
“我都说了,别跟我讲心灵鸡汤,你这个故事本身就很扯蛋。”顿了顿,岳胜冷笑着道:”你知道这个故事的节点在哪吗?真正的节点在于,这个富翁所享受的并不是在海边晒太阳的生活,而是拥有选择生活的权力。他今天可以晒太阳,玩够了明天可能就去森林里打猎,后天后可能去阿尔卑斯山滑雪……但对于这个渔夫来说,一辈子只能在海边晒太阳,打渔是他赖以生存的工作,就算已经打渔打得够够的了,也不能放弃!他每天都在重复同样的生活,一直到死,这才是真正的悲剧所在!可以想见,这个渔夫其实是隐喻了这个社会的大部分人,每天为了房子、车子、票子、妻子、孩子,忙碌于工作岗位之上,一生似乎也就这样过去了。突然来了这么一个故事很是解气,然而这个故事并没有真正解决问题,反而还制造了逻辑上的混乱!”
尽管岳胜的话说的很粗俗,陆明瑶却在猛然之间发现,其中的道理还真就是岳胜说的这样。
“你听好了,我说自己不幸,不是因为这个,而是……”顿了顿,岳胜一字一顿的道:”我刚一开始就不应该帮你!”
“为什么?”
“你父亲跟我做了一个交易,让我对当天的事情严守秘密,但我只能管好自己的嘴,管不了别人的嘴……”一摊双手,岳胜非常无奈的道:”所以那天的事情还是见报了,而且写得非常夸张!”
陆明瑶点了点头:”我已经看到了!”
“我理解,你父亲会非常生气,但派人来砍我这就有点过分了吧!”
“什么?”陆明瑶愣住了:”这……怎么可能?!”
“可我确实被人砍了,我想来想去,自己没得罪谁,除了你父亲有理由迁怒于我!”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陆明瑶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我父亲对那篇报道确实很生气,但他是一个讲理的人,这件事不是你能控制的!”
“然后呢?”
“然后他并不责怪你。”陆明瑶看着岳胜,非常郑重的道:”今天,我亲自开车过来感谢你,也是我父亲的意思。如果我们对那篇报道耿耿于怀,我根本就不会来。”
“可我确实被人砍了!”
“你把时间地点告诉我,我一定帮你查出来。”深吸了一口气,陆明瑶又道:”就算不是为了感谢你,仅仅是还我自己一个清白,我也要帮你!”
“那好,谢谢你了。”
陆明瑶没再说什么,开车把岳胜送回夜店,岳胜刚要下车,陆明瑶突然说了一句:”之前我不了解你,这一次接触让我发现,你是一个很有见地的人,可惜……没读过什么书!”
“我之所有见地,正是因为我没读过什么书,可以不用拘泥于书里的各种道理。”深吸了一口气,岳胜又道:”青光楚辞曾经说过,一个人如果活动于底层,没读过什么书,会对事情看得很透;一个人如果站在高层,又读了很多书,会对事情看得很远。我是属于第一种,希望能将来成为第二种。不过,这个社会上最多的却是第三种,也是我极力避免的,那就是悬在半空中的人。他们上不去下不来,有可能看得既透既远,多数情况下却截然相反,既缺乏社会阅历,又没有阅读积淀,习惯通过网络了解世界,若再加上自以为是的性格特征,得,妥妥的二傻一个。”
告别了陆明瑶,岳胜一进好时光的门,登时吓了一大跳。
只见吧台处密密匝匝围着好几圈人,手机全举着各式摄像和录音笔,一起对准了酒保沈世焯,叽叽喳喳的正问着什么。
沈世焯根本不知道怎么办,苍白着面孔,支支吾吾的道:”我……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有人喊了一声:”他就是那个保安!”
紧接着,所有这些人一起冲向岳胜,把岳胜团团包围起来。
从这些人七嘴八舌的话语中,岳胜勉强能分辨出是在自报家门:”我是**报的……”
“我是**电视台的……”
“我是《不诚不扰》相亲栏目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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