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昭七年五月十五,万寿节。
因着是二十五岁的整寿,这一年的万寿节场面格外宏大,连那位禁足多年病入膏肓的皇太后也被放了出来,盛装打扮换上了太后的吉服,坐在上一同为皇帝贺寿。
姜淮对这位皇太后着实没什么好印象,而她之所以病入膏肓药石罔效的原因,她也比任何人都清楚。故而她只是安静的坐在李庭言身侧,看着西梧王献上的西域歌舞,并不与人交谈。
只是,她却在人群中,看到了那一抹熟悉的身影。
他穿着骠骑将军的玄青色蟒袍官服,本该是意气风的模样,却不知为何,显得有些无力与疲惫。
她借口要去更衣,离开了席上,又看了宋清朔一眼,他低头轻笑,明白了她的意思,过了一会也离开了席面。
他在太液池边的樱树林后见到了她,身着杏黄色凤冠霞帔的她,让他有些陌生。比起这身繁复的宫装,他还是更熟悉她身着黑色劲装,长高束的模样。
“皇贵妃娘娘找微臣,有什么事吗?”他走上前毕恭毕敬地询问道。短短一句话,就道出了两人如今的区别。
姜淮听到他的称呼,下意识的咬了一下下唇,掩饰自己的不安,接着问道:“将军如今不应该在雁门关吗,怎么回来了,可是有什么事?”
“陛下万寿佳节,就是最大的事情。”他平静地说,“如今边关安定,臣自然要回京为陛下祝寿。”
他的语气轻松,姜淮也就没有觉得有何不妥,只是对他说:“将军长途跋涉归来,想必辛苦了,该好好歇息才是。”
正欲转身离开之时,身后那人却叫住了她,用她最熟悉的称呼,“阿淮”。
她回过头,看见宋清朔略带不舍的眼神,他问她:“陛下这些日子,对你还好吗?”
姜淮笑了,那笑容看不出意味,她说:“陛下对我很好。”
“那就好。”他似乎是放了心,也露出了一抹笑容,“那我便放心了。”
只是回到了席上,姜淮心中却还是隐隐不安,虽说宋清朔的话语滴水不漏,但他贸然离开雁门关,终究还是让人无法安心。
虽说边疆安定,可同在边关的苏微澜,李庭言却早已下旨说镇南关到京路途遥远,故让她无需回京祝寿。雁门关,可远不如镇南关安定。
“想什么呢?”李庭言见她出神,忍不住问了一句,后又有些不快地说,“这个清朔也不知去了哪里,回回宴席都躲懒。”
弘云回禀道:“回陛下,宋将军说自己不胜酒力,先回后殿歇息了。”
李庭言听闻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说道:“他啊…还是老样子,喝不了酒还非要喝,随他去吧。”
晚上宴席结束,李庭言宿在了关雎宫,央着姜淮非要给他画像。姜淮躲懒,并不理会他,只说:“臣妾的画技陛下是知道的,不过画着玩罢了,如何能入陛下的眼?”
李庭言看着她初完成的线稿说道:“这不是挺好的,尤其是这双眼睛,颇为灵动,朕喜欢的紧呢。就是这里,似乎要加点什么。”
他说着,在眼尾处点了一颗泪痣,咬着姜淮的耳朵说:“这样是不是更像了?”
“陛下…”姜淮如临大敌,却还是神色如常地说,“陛下眼下又没有痣,哪里像了。”
“淮儿画的时候,心里想的,难道就是朕了?”李庭言还是笑着,话语间却流露出几分冷厉,他贴着她的耳后轻声说道,“今日和清朔在太液池边,都说了些什么?”
“陛下说的什么笑话。”姜淮还是镇定自若地说道,“臣妾今日除了宴席上,就没见过宋将军,更没去过什么太液池。”
“是么。”李庭言摩挲着她的手,还是和之前一样的温度,他不禁在心里冷笑,果然是天生的暗卫。
他很快换了副笑容,握着姜淮的手在那画纸上又添了几笔,抹去了眼尾的泪痣,把画中的人也改的更似他自己。完毕后,他收起了那幅画说:“朕很喜欢,就当淮儿送给朕的万寿节贺礼吧。”
“是。”姜淮亦对他报以微笑,“陛下喜欢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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