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如此怀疑,将军卸甲算了。”元喜不平。
她摇头:“卸甲就是死。哥哥树敌无数,仇家都在等着他势弱。猛虎自废齿爪,不会有人感激,只会群起攻之。”
“张将军如此,将军也如此,怎么都不得信任。”元喜叹气。
她笑笑,没说话。
于荣为保护昭昭,提前回到柴桑,因此躲过了一场沈家军的浩劫。
武陵郡守叛乱自立,在沈策返回西面战场的途中,以十万大军将沈策和十六将困于荆州。昭昭从接军报一夜,就没睡过,到最后人开始恍惚。
全部回来的消息都是必败,不日必败……
就连皇帝派来监看柴桑的将军,也开始下令撤军。沈策一死,柴桑就是必争之地,他不想冒死守着这块地方。
那夜,数万军马离开。
昭昭带着于荣,冲上去拦那位将军的战马,恳求他不要撤兵,不要放弃柴桑。
一旦这里没有军队,就是一块肥美鱼肉:“柴桑是军事要塞,落到外人手里,对南境没有任何好处。求将军为南境,死守柴桑。”她拦着马,死活不肯让。
马上人挥鞭,打开这个已经失了势的沈策胞妹。
昭昭被伤了肩,被元喜抱住,怕她被撤军的马踢伤。元喜不停哭,她不懂为什么明明都是南境的人,却没人愿意守着这里。
昭昭不言:就算柴桑失守,南境再次四分五裂,有兵权就会有自己的土地,这个将军当然不会为了和他无关的柴桑浪费兵力。
江水岸,只剩下柴桑儿郎,还有沈策留下来不多的水兵。
昭昭从被接走,就跟着哥哥西伐,回来又深藏在沈宅,这里的兵士没有见过她的真容。等到监看的军队离开,昭昭让婢女收拾衣物,来到江边军营。
住沈策的帐篷,陪他们守江水。
……
“我不是柴桑人,幼时在临海郡,来柴桑两年,又去了武陵郡,”昭昭看着江中巨浪,在初秋风雨中,冒着雨和婢女说,“可是,是柴桑收留了我和哥哥。”
这里也是哥哥从军的地方,从一个小参将到封王,都在守着的地方。
“将军若败了……”元喜在想,他们还可以去西面,西面还有沈家军。
“我哥不会败,”她含泪笑,手中是刚拿到的密报,一万七骑兵尽灭,沈策已亡,“我哥是将星临世,怎会败。谁都会败,他不会。”
荆州鏖战,沈策麾下大将战死十三人。被困沈家军仅剩五百余人,个个眼通红,指缝里全是血。他从尸山血海走出,仿佛阎王殿爬出来的鬼王。
江水之王,一战震慑四海。
回柴桑,他命人把沈宅大门封闭,不接贺信,不接贺礼。
他洗干净手,脱了鞋,光着脚沿长廊,往水榭边去。
沈宅的水榭,造得独特,旁边没有围栏,木地板旁就是池塘。
雨落池塘,有一个瘦弱的背影凭栏倚,全然忘了裙角被风吹落水面。那水,浸透了裙角,还在一点点往上走,欲要在布上走得更远。
沈昭昭的美,在军营早传开。今日更胜往昔,让他想到:有美一人,清扬婉兮。
后半句,他不能想。
沈策虽有心理准备,可当那双盈盈含水的眼睛,带着陌生和戒备望向自己,他还是窒住了。“昭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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