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着急来,肯定是有重要的事。”
郑士谋屈下身抓一把花圃里的泥嗅了嗅,泛着潮味,病着这几天,照管的园丁没偷懒。
“老师洞明如镜,今日朝会,秦阁老奏了本。”
洛汲俯身,把今日之事一五一十说了。
他听见身前的老人动作听了一会儿,又继续摆弄花叶。
“秦邕这个人,越老越讨嫌。爱奏本,那还做什么阁臣,去都察院不是更顺遂。”
洛汲附和。
郑士谋明显不悦,他和秦邕打了十几年交道,这个人缠起人来就是真的难缠。“天下谁不要吃饭?就是九五之尊也不是修仙辟谷的方外人,独独他秦邕是骨鲠之臣,毫厘都要算明白。”
郑士谋拿根长长的木钩子,把孱弱花藤挂上最高处的竹竿,“他觉得不对就不对吧,这笔账也没想藏着掖着,随便推个人出去,就说是算账时疏忽。”
“可是......”洛汲迟疑。
找个替死鬼容易,可万一秦邕不肯松ko,那不就前功尽弃了?
郑士谋全然不把这点不快放心上,淡然说:“他知道又怎么样,你不想想每年银子的大头送去了哪里?”
厚云涌动,遮天蔽日,刚才还炎热的暑气忽然涤然无存。
洛汲起了一背薄汗,沉声说是,而后默默盘算人选。郑士谋修剪杂叶,忽然问:“南关那批银子怎么样了?”
“已经在途。”
郑士谋缓缓收了木钩:“王道襟倒是个灵光的。”
“是,他确实有些才能。”
洛汲顿了顿,又道:“老师,学生愚笨,还有一事想请老师点明。”
“说吧。”
“圣上......”他压低了声音,挪近两步,“圣上如今也仰仗老师,为何又要——”
“庭瑞。”
郑士谋截断他的话,转过身来。
“伸手。”
洛汲一听郑士谋叫他的字,背后冒起一层疙瘩。他小时候读书不听话,老师就是这么打他的手心,策论不过关,手心就要打烂。他极不情愿地伸手,摊开掌心。
郑士谋折了花枝,高高举起,对着那用来捏笔的手掌,却轻轻放下了。
洛汲:“......老师?”
郑阁老叹气,背着双手:“重拿轻放,圣上这么做,不是仰仗啊。去年赵二别苑出事,最后才判了个充军,赵复留任罚俸,他的长子在浙地统领水军,丝毫无损。”
洛汲心念电转:敲山震虎。
他有些惶然:“可是鱼水君臣,应是cun齿相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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