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郑文常这话,从蓟州一起进京受封的将军们也纷纷要去找那名武将喝一杯。
这回轮到那名武将推拒不得,被灌了七八杯酒才得以回自己的席位。
经此一闹,其余还想过来敬酒的也看清楚了,找樊长玉喝了,势必就得被贺修筠他们再灌上一轮,还没开席,也不敢太过放肆,便没人再去找樊长玉敬酒。
樊长玉倒是有些意外地看了郑文常一眼,从前她还以为这人过于死板,今夜看来,他脑子还是好用的,装起军中那些大老粗来还挺像回事。
贺修筠的席位同樊长玉相邻,席间消停后,他便压低嗓音同樊长玉道:“陛下先前在金銮殿上夸赞咱们蓟州军的话,大抵让许多将军心下都不服,少不得会在今晚这宫宴上把咱们灌个烂醉如泥。”
樊长玉这才明白了那名武将为何要突然来找自己敬酒。
敬酒是假,一堆人轮番喝下来想给她们个下马威才是真。
还好贺修筠和郑文常敏锐,及时挡了下来。
樊长玉不动声色点了下头,说:“我知晓了。”
她目光扫过大殿,思量着会主动来同她敬酒的,得是些官职没她高的或跟她同品阶的。官职比她高的,怕是也拉不下脸来做这事。
那些低阶武将,她们蓟州这边的将领抱团应该也能应付过去。
不多时,谢征和李太傅一前一后也前来赴宴。
两人又一次在太极宫大殿门口狭路相逢。
李太傅面上儒雅依旧,不温不火唤了句:“侯爷。”
谢征身着玄色的武侯朝服,膝襕上用金红双线绣出的祥云纹在灯烛下闪着粼粼微光,繁复得令人眩晕,冠玉般的脸上透着几分冷淡的倦怠,散漫一撩眼皮,道:“真是巧了,又遇上了太傅。”
他微错开身,语气却半点没有他言辞中的敬意:“太傅乃三朝元老,太傅先请。”
李太傅道:“侯爷战功盖世,在此番平叛之中亦是居功甚伟,今夜这年宴,也是庆功宴,还是侯爷先。”
相比谢征的狂妄轻慢,李太傅的姿态可以说是谦让有加了,跟着李太傅的一众党羽都面露愤愤之色,从前遇事便第一个冒头的李远亭这次却出乎意料地沉默寡言。
谢征视线掠过李太傅,落到李远亭身上,眼底多了几分冷嘲。
他道:“太傅既如此相让,本侯便却之不恭了。”
言罢抬脚迈进了大殿,李太傅身后的门生不忿想出言,刚上前一步就被李太傅扬手拦下了。
那言官不解道:“太傅,就任他如此狂妄吗?连魏严在您跟前都不曾如此。”
李太傅眼底因年迈似覆着一层淡淡的蓝灰色,让他眼神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冷漠:“年轻气盛,且狂极这一时,终会跌跟头的。”
几名李党的官员听着李太傅这似是而非的话,神色各异。
随着谢征和李太傅入席,原本喧哗的太和宫一下子便静了下来。
樊长玉朝谢征的席位看去,许是许久未见过他了,又是头一回瞧见他穿朝服的样子,竟看得愣了一下。
她一直觉着,“人靠衣装马靠鞍”这话在谢征身上是不适用的,生成了那样得天独厚的一副好皮囊,他就是穿着一身乞丐衣裳,也自有一股金玉气质。
但这身武侯朝服,实在是把他衬得太好看了些。
玄黑的朝服上金红的绣纹叫大殿里的灯烛一照,似有淡淡的金辉浮动,愈显得他眸色浓重,眉眼间的冷淡也更甚了些。
像是察觉到樊长玉的目光,谢征转眸看过来,眼底也荡开了一圈不甚明显的波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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