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长亭的舅舅怎么是这个脾性。和他本人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他清了清嗓子,压去面上尴尬,正色道:“神医,我正要同你说起此事——先前你身上被人下了追踪术,可是谢长亭留下的?”
“问这个做什么?”谢诛寰狐疑道。
顿了顿,语气又忽然松和下来:“多半是是他吧。这孩子,就知道瞎操心,也不好生照顾自己……”
“……”萧如珩揉了下眉心,“那,他父母是哪门哪派……?”
谢诛寰闻言,一下顿悟:“怎么,你不止怀疑我,你还怀疑起我们怀嘉来了?当真是笑话!我告诉你,他父母都是凡人,绝无可能!”
萧如珩一愣,凡人?
他细细回忆了一番,终于忆起,当初见微真人带回门中的孩子,对外所说的身份的确是“京城中来,身世不明”。
如此一想,该不会是父母都过世了吧?
他瞥了眼谢诛寰的脸色,立刻便意识到这个问题或许不该继续下去了,于是试着换了个话题:“那,神医。”
“——这两人又是怎么一回事?”
两人齐齐朝篝火的那头望去。
谢长亭已经将佩剑放下。他坐在一截枯木上,而时轶安静地盘坐在他脚旁,任由对方拉过自己五指放在膝上,与平日里肆意张扬的模样判若两人,简直可以用“听话”二字来形容。
谢诛寰:“……”
萧如珩:“……”
萧如珩感觉自己清晰地听到了旁边人的……磨牙声?
“神医,”他试探性地开口,“这两人当真是那种关——”
话还没说完,就听谢诛寰咬牙切齿地吼道:“他放屁!!”
谢长亭原先在看时轶的手相。他对这等观相问命之术向来生疏,除了发现对方姻缘线又短又浅以外,什么也没看出来。至于萧如珩所说的劫数,更是无迹可寻。
谢诛寰在那边惊天动地吼了一声后,他便也抬起头来。见那两人向自己走来,他问起:“萧宗主,你那位弟子伤势如何?”
“受了些皮外伤,并无大碍。”萧如珩道。
“为何上善门其余人不见踪影?旋尘真人去了何处?”谢长亭又四下看了看,忽然发现,“云收呢?”
萧如珩一愣,这才意识到方才被他们遗忘的、被吓昏了过去的云收竟在不知何时不见了踪影。
“不好。”他蹙眉道,“他准是趁乱跑出去了!”
谢诛寰立刻道:“我去将他抓……”
“不必了,舅舅。”谢长亭摇头道,“随他去吧。”
他将目光转向时轶:“他似乎被困在了心魔中。”
谢诛寰奇怪道:“心魔?”
“是。”谢长亭道,又看向萧如珩,“宗主,我想试试同他‘共感’,看能否将他唤醒。否则任他沉沦于心魔,很有可能会如我师弟那般,为魔念所困,误入歧途。”
萧如珩一愣,却是说:“万万不可!”
“共感”说的是以法术将二人灵识相融,令其中一人得以进入另一人的内识海,见他所见、闻他所闻。修士常常以此搭救即将走火入魔的同伴。
可真要施展起来,却全然没有听上去这般简单。
若是施救者心智不够坚定,不仅不能救他人于水火之中,有时甚至还会搭上自己性命。两人一同走火入魔之事,也未尝没有发生过。
谢长亭抬眼:“为何?”
萧如珩犯起难来:“其实依我之见,你不必太过在意那张‘死相’。这死小子命大得很,再往前几十年,有段时间我见他隔三差五便会毫无由头地,唔,发病……后来也都好端端地活过来了。”
“我们眼下首要之事,当是要找出如何离开这古怪秘境,和之后该如何处理你师弟此事——他再罪无可赦,到底也是见微真人次子,如此横尸秘境之中,我们出去后恐怕就难办了。”
谢诛寰在旁边听得一愣一愣的。什么“心魔”“几十年前”“死相”,他不过是被绑去了半日,为何忽然就听不懂这几人讲话了?
谢长亭思索一阵,却是摇头:“不是的,宗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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