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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昕络将柳瑛从地上扶起来,扯着她胳膊便要离开,莲月恰好此时从船舱里走出来,雪白的狐皮斗篷,暖黄色衣裙,嫩白的俏脸上挂着一抹绯红,他婷婷袅袅的走到船头,冲着苏昕络福了福身,半是羞涩半是兴奋的说道:“这位便是苏家大公子吧?莲月何其有幸,今日竟能得见,此生无憾矣。”
“莲月公子大名如雷贯耳,今日一见果然不凡,实乃仙人下凡是也。”苏昕络松开柳瑛,对莲月还了个礼,脸上是她司空见惯的那种作秀神情,便也对莲月拱了拱手,轻笑道:“原来莲月公子也在此处,美人在侧灯满街,谢三小姐好福气。”
莲月闻言将目光转到柳瑛身上,边行礼边斜眼打量苏昕络,轻笑道:“美人在侧灯满街,柳小姐也是好福气。”
苏昕络被他那别有深意的目光弄的大窘,偷瞟了柳瑛一眼,脸上春意盎然,低垂了眼睛恍若未闻,嘴角却禁不住上扬,莲月见状与谢芳尘对视一眼,又热络道:“苏公子于生意上极有手段,又招得柳小姐这般称心的妻主,莲月心慕不已,早就想与公子结交,却苦于无那般机缘。如今相遇在此处,实在令莲月欣喜,不知苏哥哥能否上得画舫来,莲月愿以薄酒一杯,聊表对苏哥哥的一番敬意。”
这番外里的真真假假,倘若苏昕络听不出,那便是白在商贾间打滚数年了,他抿了抿嘴角,一脸惋惜的说道:“莲月公子实在折煞昕络了,实在愧不敢当。公子如此盛情相邀,本该欣然前往,只是今日夜已深沉,昕络怕府里下人担忧,这便准备回府了。”
“这倒无妨,请谢三小姐派人去府里知会一下便是。”莲月一脸和煦如春阳的微笑,只一倾便转为早秋哀伤的残荷,撇着嘴委屈的呢喃道:“除非,苏哥哥是嫌弃莲月出身青楼,避如洪水猛兽,不愿同我结交……”
苏昕络连忙摆手辩解:“公子这是哪里的话,昕络断无此意。”
“就知道苏哥哥不是那般庸俗之人。”莲月顿时笑如怒放的牡丹花,扭着小手帕嘟嘴催促道:“那苏哥哥赶紧上来吧,柳小姐也要一起哦。”
苏昕络静默,这莲月乃千月阁头牌,青楼卖笑之人嘴上功夫果然了得,既然推辞不得,索性便应了他的约,倒要看他们打的是何算盘,便笑意盈盈的点头:“如此,昕络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搀扶着柳瑛登上画舫,刚迈进舱门,苏昕络脸色顿时大变,两手猛的抓紧柳瑛胳膊,疼的她暗暗抽气,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也意外的吃了一惊。素颜乌发,白衣胜雪,手里抱着只通体乌黑的波斯猫,身子软软的歪在软榻上,双脚光裸的搭在榻边,每只脚踝上坠了三颗铜铃,在琉璃宫灯的照射下熠熠闪光,这般年纪,这般样貌,这般慵懒,这般风情,除了千月便再无他人。
第19章
柳瑛安抚性的拍了拍苏昕络的手背,瘸着腿走前一步,朝千月拱手笑道:“一别数日,阁主可还安好?”
“拖柳小姐的福,千月安好。”千月点头,仍旧保持先前的动作不变,又将视线移到苏昕络身上,脸上神情作恍然状,唇边抿起淡然微笑:“苏公子也在?两位举案齐眉同出同进,真是羡煞旁人。”
“还有鸳鸯戏水……”谢芳尘非常有默契的插了句。
苏昕络哼了声,将头扭向一边作不屑状,似乎根本无意同千月周旋,只是耳根却红了个彻底。这种拈酸吃醋的戏码,若是只有一人便唱不起来,于是千月意兴阑珊的坐直身子,将小巧白皙的两只光脚从榻边收回,用大拇指勾起一只绣花鞋优雅的穿好,又勾来另外一只,两只都穿好后在地毯上站定,抱起那只黑猫,揉着它油光发亮的毛皮轻声道:“卿卿,这儿的人一点趣都没,咱们找容容玩去。”
黑猫颇通人性,听到“容容”两字,耳朵立刻竖起来,半眯的眼睛也在一瞬间睁开,里面湖蓝色的眼珠绽放着绚烂的光彩,两只前爪攀住千月的袖子,急不可待的神情让人有些忍俊不禁,谢芳尘掩口轻笑,千月白了她一眼,道:“三小姐,时辰差不多了,千月这便告辞了。”
话音刚落便抬脚往外走,谢芳尘扇子一横拦住他去路:“阁主请留步!”千月转身略带诧异的看过来,她连忙殷勤道:“容容小姐献舞的机会一年也不过两三次,我等若是就此错过,岂不是可惜?”
也不等千月回应,谢芳尘便吩咐掉转船头往千月阁去,又转头招呼柳瑛跟苏昕络就坐,千月见状便也坐回软塌上。刚才那番谈话柳瑛听的云里雾里的,但见苏昕络出乎意料的未反对,便也不好多言,只一瘸一拐的挪到椅子上坐下,一边轻轻揉捏膝盖一边透过船舱看岸边火树银花,船桨将河水搅的哗啦作响,天空不时被五彩烟花覆盖,坐在靠窗的位置上,竟生出些今夕不知是何年的沧桑感来。
画舫刚一靠岸千月便跳下去,急急的从千月阁后门拐入,莲月仍是留在船上,谢芳尘命人将案几桌椅摆上甲板,休息了些许功夫,又或是苏昕络的按压起了效果,柳瑛起身时腿痛减轻许多,挪到甲板上仰头一望,对面竟是千月阁的临水楼台,花架用木棍竹板自三楼阳台架出来,斜伸到水面上,四周坠以宫灯、绢花跟珠帘,繁华倒映在水面,风一吹,便是满面涟漪。
苏昕络心事重重的盯着花架,柳瑛不想自讨没趣,自斟自饮了几杯果酒,便将头转向窝在谢芳尘怀里的莲月,询问道:“在下乡野村妇,倒从未听过‘容容’姑娘大名,还请莲月公子帮忙解下惑。”
“幸好是容容姑娘而非容容公子,否则小瑛瑛处境堪忧哦。”谢芳尘瞟了苏昕络一眼,冲着柳瑛挤眼睛,莲月笑着捶打了她的肩膀一通,才收敛神色,对柳瑛解释道:“严格来说,容容姑娘才是千月阁的头牌,只是阁主对她宠爱非常,客不必接,一年里只有些重要的节日才会登台。”顿了顿,又语中带酸的叹气道:“尽管如此,她一日所得银两足抵得上莲月一年的总数,阁里公子都对姑娘佩服的紧,亦不敢有微词。”
她吃了老大一惊,莲月已是罕见姿色,千金难买一笑的人物,竟然还有人强悍到一日收入抵得上他一年,还偏偏是个女子……想到这里柳瑛又好奇出声:“青楼里小倌卖身乃是天经地义,为何千月阁竟还有女子?难道京中达官贵人有将女子压在身下疼爱的异常癖好?”又看向谢芳尘,身子向苏昕络那边缩了缩,惊恐道:“贤妹,你不会也有此癖好吧?”
谢芳尘一口酒喷到莲月身上,莲月吓的从座位上跳起来,边拿手帕擦拭酒渍边不悦的嘟起嘴巴拿眼睛狠狠的捥她,谢芳尘闷咳了几声,起身将他拉回位子上,在他唇上偷香了一口,哄道:“瞧你心疼的,明儿去容锦坊挑几件新的,挂本小姐的账便是。”
苏昕络闻言将头转向谢芳尘,皮笑肉不笑的说道:“果真是有够大方的,苏某在此谢过三小姐对苏家生意的关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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