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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继续开。再次停下,车门再次被人打开,再一次有人跳上车时,蓝白心被人抓着胳膊带下了车。抓他的人力道很大,无法挣脱,他几乎是被那人拖着往前走。他试图低下头从布袋的缝隙里观察周边的环境,但同行的人走得太快了,他眼前只飞速地掠过几道棕黄的影子,像是泥土,偶尔看到几片绿影,偶尔听到几声鸟鸣,他闻到雨林的气味,橡胶的气味,汽油的味道,还有……若隐若现的麻黄的味道。
他推测他可能被带进了一片雨林,附近可能有一座制作毒品的工厂。
如此踉踉跄跄地走了一路,忽而脚下湿滑的质感消失了,他眼前一黑,什么都看不到了,鸟叫也听不到了,麻黄的味道还是很重,掺杂着发油味,他脚下踩着的是结实的水泥地了。周围没有风声,也没有人说话的声音。等到他脑袋上的黑布袋子被摘下来的时候,蓝白心被一把推进了一间密不透风的房间。房间里没有窗,也没有灯,只有一张草席,一只盖着盖子的木桶,照亮他视野的光源应该在他身后。他一回头,岑宝楼也被推了进来,两人撞了个满怀。一扇铁门在岑宝楼身后关上了。铁门上开有一条如同一根食指那么粗细的窗户缝。微弱的黄光穿过这条缝隙投进室内。
两人面面相觑。
岑宝楼率先回过神来,他拍了拍衣服,看了周围一圈,什么也没说,走去草席边上,用手擦了擦草席,席地而坐,接着,他摸出了贴身口袋里的一副扑克牌,问蓝白心:“不然……我们玩玩牌?”
第七章(2)
蓝白心瞬间想到了两种可能:一,这个岑宝楼和华将军是一伙的,他们里应外合谋划了这场突袭,要么是他的空间复原能力很强,对洋市每一条路都很熟悉,即便带着眼罩,也能清楚地复原从新美华到梅家大宅的路线,要么他的手机,或者他身上装了什么卫星定位系统,华将军通过其确定了梅老板家的地址,至于他会和自己被关进一个牢房,可能是为了来套取什么信息的——王特助身上有什么特别的信息值得他来套话?
第二种可能,岑宝楼受到惊吓,精神崩溃了,疯了,赌博是他疯之前最擅长的事情,因此就也成了他现在用来逃避现实的唯一手段了。
突然,蓝白心又想到了第三种可能:岑宝楼不怕死,他生无可恋,无欲无求,日子过不过都一样,日子在哪儿过都一样,只要有片瓦遮身,他就既来之则安之,乐得自在了。
蓝白心思前想后,觉得第一种可能性比较大,他就假装着急紧张,还带着些害怕地过去和岑宝楼搭话:“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惦记着玩牌呢?他们抓了我们是要干吗呢?难不成是要去勒索我们的家人?我妈死的早,我爸也没钱,你呢?你家不会其实很有钱吧?”
岑宝楼不太好意思地笑了笑,显得有些腼腆:“我家也没钱……我根本不知道我爸在哪儿,我妈现在应该在广州吧,你别着急啊,玩玩牌其实很解压的,不然很容易胡思乱想。”他想了想,继续说,“有时候人就是自己被自己吓死的。”
蓝白心蹲在地上,装模作样地咬起了手指甲,一副又急又怕的样子,胆战心惊地问道:“不会是要卖我们的器官吧?”
他摸着衣服:“给有钱人做器官移植?还是卖我们的血?”
“有可能。”岑宝楼慢条斯理地用那两只被绑在一起的手理牌,瞄着蓝白心,小声问:“争上游?”
蓝白心又问:“会不会是要拉我们去当苦力?”
“也有可能。”岑宝楼舔了舔嘴唇,说:“斗地主怎么样?”
“还是做人体实验?给他们试药,试他们的新型毒品?”
“可能吧。”岑宝楼想了想,“抽鬼牌?”
蓝白心叹了声气:“也不知道梅老板他们一家怎么样了,本来老爷子明天都要结婚了,多高兴的事情啊。”
话音落下,蓝白心灵光一闪他想到了,难道是梅家什么人为了阻止这场婚礼,自导自演的大戏?
岑宝楼这时安慰似的拍了拍他,又问:“21点玩不玩?”
蓝白心服了他了,很想笑,硬憋住了,继续维持着那害怕担忧的表情和肢体语言,问他:“你不担心香杏林吗?你和她关系不错的吧?”
岑宝楼若有所思地说:“她应该不会出什么事吧?其实那些兵要是想杀人,在梅家就动手了,我想,他们大概还是冲着钱。”
“有点道理。”蓝白心起身走到铁门后,从那扁扁的缝隙往外看,他只能看到一些铁栏杆和一些巡逻的士兵。他们似乎是在一座监狱里。
突然,那铁门被人用力敲了一下,蓝白心往后退了半步,门被打开了,三个持枪的士兵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外,手里的步枪枪口对着他和岑宝楼。两人都缓缓举起了手。
一个士兵示意两人背过身去,他们乖乖照做。蓝白心的脑袋上又被套上了只黑布袋子。
他和岑宝楼被一起带出了牢房,他们被人推搡着走了一段平地后,上了两次楼梯,又下了两次楼梯,楼梯都是金属的,士兵的军靴踩在上面咔咔作响,接着又是平地,继续走了约莫二十多分钟,隐约听到一些说话的声音时,带路的人停下了,开了扇门,推着他们进去。
四周的烟味很重,还很吵,能清楚地听到有人在喊点数,摇骰子,喊什么“九五至尊”,“吹,吹,吹”之类的黑话。
他们像是停在了一间赌场里。烟味底下埋伏着橡木味,泥腥气,发油味,甚至还有一丝血腥味……
蓝白心吞了口唾沫,身后有人推了他一把,前面有人抓住了他的衣领,还有人喊了声:“走!”
他就被抓着穿过了喧哗聚赌的人群,期间还撞到了不少人和不少桌子椅子,很快周围就安静了,又是开门的声音,又是被人推了一把,门关上了,他脑袋上的袋子被人摘走,一道刺眼的白光打在他脸上。他适应了好一会儿才看清眼前的状况。
他身处一间二十来平的四面墙壁都刷着红色油漆的房间里,天花板上挂着盏水晶吊灯,墙上挂着鹿角,老虎脑袋,豹子脑子,屋子一角还有只站起来的黑熊雕塑——又或者是标本。
那黑熊边上有只笼子,一只狮子在里面踱步,笼子的缝隙里卡着两个看上去只剩上半身的人。狮子不时拿手去掏一个人的肚子,一把肠子摔在了笼子里,狮子捞起肠子吃了起来。
屋里充斥着血腥味。狮子的嘴巴红红的。
笼子前面坐着一个瘦长脸的男人,皮肤黝黑,两边鬓角剃得很干净,头顶的头发很茂密,头发很黑,身上穿着长袖的迷彩服,他的眼睛也很黑,眼角的鱼尾纹很明显,法令纹也很深了,上唇没刮干净的胡渣是白的。男人得有五十多了。他的前面摆着一张玩21点的绿色赌桌。男人左右分别站着两名军官,正是蓝白心先前在梅家见过的眉毛上有疤的和那戴蛤蟆墨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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