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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走……也好,我们一起回去。”他顿了顿,有些不自在,“你说得对,我们出来得久了,是该回去了。”他咧嘴朝她笑了笑,目光又移到她手上,声音一瞬间变得温柔无比,“这荷包又不急,你慢慢来,别伤着了手。”
许攸见他的脸色忽然又变得正常了,心中有些讶异,但也没说什么,一如寻常地与他聊天。
中午时分,阿初才弯着腰,蹑手蹑脚地回来,进了屋,还不安地朝四周看了看,问:“姐,小顺哥找你没说什么吧?”
“说什么?”
“可是他早上的脸色都好难看!”阿初抚了抚胸口,后怕的样子,“小顺哥生气的时候很可怕的。”
许攸挤出笑容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回城的路上还算太平,没有大雨,也没有破庙里的大和尚,经过那座庙时,赵诚谨还特意让车夫停下马车下去看了看,但庙里空无一人,那个大和尚早已不知道云游去何方了。但许攸却又想起了那个大和尚说过的话,目光扫过赵诚谨腰间的旧荷包,若有所思。
回京后的日子很是单调乏味,阿初去了香山书院,茶壶和小绿都回了王府,赵诚谨也不像以前来得勤了,许攸除了偶尔做一做针线,就是跟着雪爹特意请来的一个嬷嬷学学规矩,生活相当地乏味。
这个时候许攸又会忍不住有些想念在茶园的日子,那样的自由自在,无拘无束,可是——好吧,许攸也觉得自己矫情,晚上睡觉的时候还会忍不住骂几句,因为怕被孟老太太听见,所以只敢骂英语,吓得小玉悄悄跟小环议论说她是不是中了什么邪。
她为什么要急着回京呢?有时候连许攸自己都有点说不清,真的是因为担心阿初读书的事,还是她对赵诚谨的关心越来越没有招架之力?害怕自己真的沉溺其中不可自拔?可是,他们明明都已经订婚了,她这样逃避,不是太作了吗?
这么多年以来,赵诚谨在她的心里占据着各种重要位置,扮演着无法替代的重要角色,可爱贴心的小主人,懂事乖巧的小孩,甚至冷静沉稳的少年郎,可是现在,这个新的角色却让许攸有些不自在。一想到将来他们要成亲,甚至还会有小孩,许攸就觉得有点怪怪的。当然,就算成亲的对象换了一个人,她也照样不自在,甚至还会反感。
成亲真是一件可怕的事!
但是,不管她想不想,愿意不愿意,这桩婚事还是如大多数人所期待的方向发展了下去。七月里,因孟家献茶有功,皇帝陛下赐了雪爹一个长宁伯的爵位,能世袭不能罔替,爵位不高不低,在京城中也并不怎么打眼。但对孟家来说,却是改换门庭的大事。
皇帝陛下显然在今年的春茶中获益不少,出手很是大方,赐了爵位不算,还赏了孟家一个大宅子,拢共有五进,院子套院子怕不是有近十个,孟老太太还玩笑说这家里头大的,恐怕近了院子要迷路。
八月份,瑞王府与孟家的婚事这才传了出来,有皇帝陛下和瑞王爷在太后面前说项,太后虽然嫌弃孟家门第有些低,但也顺水推舟地答应了,私底下却悄悄寻了赵诚谨进宫,说要给他挑几个身家清白的侧室。
“顺哥儿你看这刘家七姑娘,模样生得多好,这眉毛眼睛……”太后指着画像上花容月貌的小姑娘可劲儿地向赵诚谨推荐,“我问过了,这姑娘出身书香门第,知书达理,尤擅书法……”
赵诚谨顿时嫌恶地扭过头去,“那大脑门多难看,不喜欢。”
瞧不上这个,还有别的,太后又让宫人抱了一大堆画像来,偏偏赵诚谨总能挑出毛病来,眼睛太小啊,太胖太瘦都是寻常借口,更奇葩的还有什么脸是个歪的,牙齿难看之类,这但凡送进宫里来的画像,那都是千挑万选出来的,怎么会有这么多歪瓜裂枣,要真是个歪脸,老早就被打回去了。
太后到了这会儿哪里还会不明白赵诚谨的意思,都被他气笑了,伸手在他脸上揪了一把,没好气地道:“我这都是为了谁?你这小鬼还不领情。别以为祖母在宫里头就什么也不晓得,那个孟家,说是什么长宁伯,其实是你皇伯父新封的,之前就是个芝麻绿豆点的小官。京城里那么多的好姑娘你不挑,怎么偏偏就挑中了这么户人家。那小姑娘就那么好?”
赵诚谨脸上微微泛红,“孙儿知道皇祖母都是为了孙儿好,可是,我心里头只有她一个。她本就家世不高,进了门日后都恐怕被人笑话,若孙儿在往府里头纳别的人,将来王府里可就没有清净日子了。”
他说话时,脸上露出伤感又无奈的神情,太后立刻就想起瑞王府张侧妃的事情来,顿时就明白他的顾虑,再也不好说什么侧妃庶妃的事了。待赵诚谨出了宫,太后想了想,终于还是赏了些东西给孟家。
连太后都表了态,这桩婚事基本上是尘埃落定了。
孟家的新宅子距离瑞王府远了些,以前步行就能到,现在光是坐马车就得两刻钟,加上皇帝最近忽然心血来潮把赵诚谨召去了金吾卫任职,虽然只是个小小的羽林郎将,但一众皇族侄甥中,有谁像他这样十六七岁就开始办差的,而且还是金吾卫这样炙手可热的岗位。
也正是因为这样,赵诚谨往孟家就走得更少了,不说许攸,就连阿初都有些不习惯,忍不住悄悄与许攸道:“怎么最近都不见小顺哥?他有多久没来了?我都有足足两个月没见他了!”
“十来天吧,”许攸头也没抬,好像一点也没有把它当回事,“他忙着呢,已经当差了,怎么还能像以前一样说来就来。”说话时,她的手一抖,绣花针刺破了食指,立刻渗出一滴血珠。
许攸明显愣了一下,又飞快地用帕子把血擦掉,有些不安地起身在屋里走了两圈,仿佛随口问:“你最近有听到他的消息吗?”事实上,她有近一个月没见过赵诚谨了,上回他来的匆忙,只跟孟老太太寒暄了几句,在屋里坐了不到十分钟,许攸都还没来得急赶到前院他就已经走了。
矫情!许攸又悄悄骂了自己一句。
“小雪姐姐,我们明天去灵山寺吧?”阿初难得有个假,实在不愿意闷在府里头,“你以前不是也去过,听小顺哥说,你们第一次见面就是在那里。”
灵山寺,好像真的很多年没有去过了。
许攸忽然想起了她做猫的时候,那会儿好像还没有这么多烦恼,虽然偶尔会有点精分,但是却没现在这么矫情。有时候她都觉得自己讨厌死了,甚至还会怀疑如果她不是救过赵诚谨,他真的会喜欢她?
这种怀疑原本只是偶尔的一个念头,但不知怎么的,这个想法却想滚雪球似的越来越大,尤其是最近,也许是因为赵诚谨来得少了,这个念头总是不断地往她脑子里钻,折腾得她好几个晚上都彻夜难眠。
出去走走也好,散散心,省得在家里头憋得久了,心眼也越来越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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