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寒子几句话,立即让他面带喜色,紧接想到什么,开口道:“师父,我就这抓鱼去,晚上做给她吃。”
楚寒子伫立树下,目中映入祈云修欢喜离去的身影,一段前尘往事,从脑际中倏忽掠过,那时飞落的花瓣淹没了他的表情,只余下一袭青袍,飘忽若逝。
12夜雨
深夜雷雨交加,天穹黑沉欲坠,一道道闪电仿佛紫光幽龙,穿行闪现在霾云之间,刹时雷声震耳欲聋,天地都似摇晃,平静的潭面像是圆镜被无数雨滴击碎,景物陷入影影绰绰。
屋内一灯如豆,祈云修尚无睡意,只在担忧地望向窗外——正是花以怜的房间,隔着朦胧雨雾,一片黯灭,想来是已经睡下了。
忽然又是一记滚雷轰鸣,好似万斤车轮从头顶碾过,压破了天空,一道尖锐短促的喊叫,被掩在了雷雨里,快若幻觉,让人不易发觉。
然而祈云修一惊,他自幼习武,早已有了武功根基,是以耳目灵敏,几乎不受雷雨声干扰,就辨认出大致方位,况且他一直留意着花以怜的情况,因此马上听出那是对方的喊声。
他撑着一柄油布伞,匆匆出了房屋,比及花以怜门前,大声呼唤:“怜妹妹!怜妹妹!”
半晌不得回答,他用力撞开房门,入目黑漆一片,恰在此刻,紫电如狂龙直坠肆意地扯碎夜幕一角,伴着轰隆隆的震响,映得室内恍若白昼,祈云修在也这暂短瞬间,发现到床角那一团高高突起的黑影。
“怜妹妹……”他意识过来,迅速摸黑找到火折子,点燃案上的油蜡,亮起满室光华。
花以怜全身都裹在毡毯里,两手捂耳,凝眉闭目,正一个劲地哆嗦着,像只淋了雨的小虫,怕得不行。
“怜妹妹。”祈云修来到床边,轻轻唤她。
花以怜蜷缩着身子,有些神智不清,嘴里一直呢喃着:“娘……衣遥哥哥……你们在哪里,我好害怕、好害怕……”
祈云修想了想,褪掉鞋子,手臂隔着毡毯,把她整个人环抱起来,那瑟缩的身躯是如此瘦小,即使裹着毡毯,也觉弱不禁风得像要化成碎末。他亦如抱着易碎宝贝,轻轻拍打花以怜的后背,唇瓣启阖,想了半晌,却只是笨笨地安抚道:“你、你别害怕,有我在呢。”
清柔、宁静的气息从他身上传来,那青涩而笨拙的动作,却带着一股奇异的温暖力量,掩盖掉外面的雷雨风声,花以怜偎在他胸前,温暖萦绕下,脸上的惊恐开始在不觉中褪去,紧蹙的眉头也一点点舒展开,惟独身体仍缩成一个小小的团,贴近那人怀里,形成习惯性的依赖。
“衣遥哥哥……”把他当成对方,花以怜哝哝撒娇地唤了声,仿佛曾经发生的一切不过是场噩梦,只有此刻,才是最甜蜜的。
唇角若有若无地扬起,迷糊睡去。
蒹葭苍碧,白露为霜。积了一夜的雨水顺沿檐角“嘀嗒”淌下,构成一串人间妙音,憩醒的青鸟划过潭面,涟漪丝丝缕缕,篁林花树,在烟雾空濛中摇曳晶莹。
卧榻上,两个小小的人儿头靠着头,并肩偎在一起,沉浸睡梦里,浑然不知天已经亮了。
帐帘被风吹动,撩起额前碎发,花以怜挣扎地动了动眼皮,待睁开双眸,左右一阵顾视,才发现身上盖着毡毯,自己则倚在祈云修的肩膀上。
她一动,祈云修也立即惊醒过来,揉揉眼睛,冲她笑道:“你醒啦。”
花以怜表情迷惑,显然记不清昨夜发生了什么。
祈云修轻声柔语地问:“你怕打雷吗?”
“嗯……”记忆这才恢复了一点点,花以怜抿动樱唇,犹豫着开口,“云修哥哥,昨夜是你陪着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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