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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丹溪不动声色的给她倒了一杯水,递过去道:“婶子喝杯水吧。”杜氏手忙脚乱的去接茶杯,不料,她的手一滑,只听得啪的一声杯子摔在地上,登时四分五裂。
杜氏有些不知所措,她愣了一下起身要去收拾。文丹溪忙拉着她说道:“婶子别忙,一会有人收拾。我们接着说话。”杜氏只得重新坐了下来。
文丹溪盯着地上的碎片,借机发挥道:“我们做过的事说过的话,就像这泼出去的水一样再也收不回来了。发生了就是发生了,过后信与不信又有什么用呢。”杜氏目光黯然,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最终还是没说出口。
文丹溪指着地上的碎片道:“而人心就像这碎片一样,被摔破了,无论怎样修补,那道曾经的裂痕都横亘在那儿,是不可能恢复到原来的样子的。”
杜氏自然明白文丹溪的言外之意,她脸色颓败,眸中闪过一丝绝望,嘴里呐呐的说道:“夫人是说立虎永远也不可能原谅我吗?”
文丹溪淡然一笑道:“话也不能这么说,只是这需要时间。你当初离他而去时,他需要时间来接受自己被母亲抛弃的事实,你现在突然回来,他照例也需要时间来接受。”杜氏的脸微微发烧,她垂了头半晌没有说话。文丹溪状似无意的打了个哈欠,杜氏忙起身道:“夫人怀着身孕,要多多休息,我不打扰夫人了。”文丹溪客套了几句便送她出门。
第八十八章酒后真言
杜氏走后,文丹溪又想了一会儿,一时间也理不出什么头绪来。若是做为毫无关系的旁观者,文丹溪很容易就能原谅她,肯定还很同情她的不易。可是一想到陈信这些年受过的苦,她心里就很不是滋味。
不过,她毕竟是陈信的生母,而且她也确实挺不容易的。只要她能不太过份,她和陈信就好生赡养她吧。他们连陌生的灾民都能赈济,更何况是她。
等到吃午饭时,陈信的亲兵来报说他有事不回来了。报信的士兵刚走,李冰雁就来看她了。
李冰雁看看屋里没人,压低声音问道:“妹妹,我听人说你婆婆来了?”
文丹溪点头沉声答道:“算是吧。”
李冰雁看了看她那怏怏不乐的表情,语重心长的说道:“妹夫可以冷落她,那是她儿子,将来就算他们和好了,她也不会计较。但你不一样,你该尽的礼节还是要尽,否则一旦他们母子和好了,她万一记恨着你就不好了。到时时不时的找你的茬,虽然你不会怕她,但是俗话说,蛤蟆跳到脚面,吓不死人却怪膈应人的。”
文丹溪点点头,暗自觉得李冰雁的话有道理,她接着又诚恳的问道:“姐姐比我懂得多,你看这事如何解决得好?”
李冰雁想了想道:“他们终究是母子,妹夫或许一时想不开,但时间长了心解也就解开了。何况百善孝为先,无论她过去做了什么,你们都不能拿她怎么样。依我看,妹妹对她不远不近就行,既不用太热络,但又让人挑不出礼来。而她,对妹夫肯定有一丝愧疚,也不敢提出太过份的要求。”文丹溪频频点头。李冰雁分析得极对。看杜氏那副小心翼翼的模样,她对陈信肯定是既有内疚又有些害怕。毕竟她有错在先。自己只需对她把握住度就行了。
说完这件事,文丹溪话锋一转便提起了刀疤脸那个二货闹出的乌龙事。李冰雁笑得前仰后合的。文丹溪又把陈信偷着说秦元的坏话却被当场抓包的事也抖露给她听,然后又意味深长的叹道:“如今哥五个四个都成家了,只有他一个孤家寡人了。估计都会替他操心。陈信还说等得闲了,就托个媒婆替他说亲。”李冰雁听罢,低头沉默半晌。最后苦涩的一笑:“妹妹的意思,我怎能不知,只是我的情况你也该明白,我的事连成亲七年的丈夫都不能接受,更何况是他!妹妹不要再替我操心了,我以后能依附着妹妹过完这后半生就行了。只希望妹妹别嫌弃我就好。”
文丹溪看着李冰雁,追问道:“姐姐究竟是不喜欢秦元,还是不敢喜欢?”
李冰雁偏过头,呐呐的说道:“这,有区别吗?”
文丹溪正色道:“当然有,若是秦元不嫌弃姐姐的过往,姐姐便觉得可以接受了是吗?”李冰雁闻方脸色微变,她频频摇头,连声说道:“不可能的,不可能的。”说完,便站起身来,匆匆忙忙的道:“我想起还有些事,我先回去了。”文丹溪只好打住话头,她也不能逼她太紧。
送走李冰雁后,文丹溪便发了一会儿呆,便让春草春芳拿着衣服棉被吃食等各式用品去北院。杜氏倒也没想到文丹溪这么快就来,连忙笑着迎上来。文丹溪让人把东西放下,杜氏推辞了一番才收下。
“夫人,可是好些了?要不要请个大夫来看看。”杜氏殷勤的问道。
文丹溪摇摇头,随即又笑道:“婶子,别夫人夫人的叫我,先我丹溪就是。”
“这……怎么行。”
文丹溪陪她东拉西扯的说着闲话,这一次她没有再敲打杜氏,有的话只说一遍就行。而且她目前还不太了解杜氏,她要通过闲谈好好观察一下她的为人。但是杜氏不像田慧英那样,让人一眼就能看个透彻,她态度小心谨慎,惯会察言观色。
文丹溪看了看天色不早,嘱咐杜氏好好歇息,便起身告辞。杜氏一直送到门外才回去。
直到暮色四合,陈信仍然没有回来。文丹溪放心不下,忙让陈六子去找他。待到掌灯时分,陈信才醉醺醺的回来了。
“丹溪,我又喝酒了。”他踉踉跄跄的晃进屋时,对文丹溪露出一副讨好的笑脸。
文丹溪也不忍心责怪他,忙上前来帮他解下披风,扶着到床上歪着。陈信紧抱着她不放:“丹溪,陪我睡一会儿。”
文丹溪百般哄劝也没用,最后只好脱衣上床陪着他一起睡。窗外,寒风呼啸,吹得窗户纸呼啦作响。
陈信紧紧地搂着她,往被子里缩了缩,小声嘀咕道:“好冷。”
“一会儿就不冷了。”文丹溪拍拍他的背像哄小孩子似的。
“丹溪。”陈信喃喃轻语,头不住的向她怀中拱去。她的手指插入他那浓密的发丛,轻轻地梳理着。
“丹溪——”陈信又叫了一声,嘴唇动了几动,欲言又止。
“二信,你有什么话要说给我听,乖啊。”
陈信轻哼一声,鼻子翕动了几下,开始断断续续的倾诉起来:“丹溪,你知道吗?我娘抛弃我时也是在冬天,天很冷很冷,我在家里等她回来,一直等到天都黑透了也不见她回来。我冒着寒风到处找她,到处问人,后来有人告诉我说,他们看见她跟着一个男人走了。我不相信,发了疯似的喊着。我把她可能去的地方都跑遍了,脚都磨出泡来了,还是找不到。后来云姨找了来,她什么话都没说,抱着我就哭了。她对我说,我娘实在没办法了只好扔下我。还说她以后会照顾我……我用了好几天的时间才相信我娘是真的不要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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