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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甫落,她已是掉转了脚步,淡淡留下一句话,潇洒离去,“剩下的事便交予你了,死不见尸,这四个字你应该懂……”怎么样做到让叶迹看不出影卫的死是源于秋溟宫便全看个人手段了,而这也仅仅是留在段青宁身边必须有的能力罢了。
凌厉的风夹着腾气的尘沙迎面狠狠扑来,如狼似虎,脸上细嫩的肌肤被那种迅猛的摩擦咯出一阵生硬的疼痛,莫絮紧蹙着眉,抬起手臂半遮住脸,身子已然下意识的半依入那人温热的怀抱,随着枣马的发狂似的奔跑而颠簸的颤动起来。
“……要去哪里?!”莫絮微侧了脸去问身后莫名其妙拉着他便狂奔的人,尽量让自己的话显得简明扼要而直击重点,生怕他听漏了一个字。
“天涯海角,如何?”那人低低一笑,灼热的呼吸堪堪拂过耳迹,似一条无声无息便拉引出的暧昧的线,紧紧纠缠于两人之间。
段青宁的声音向来低沉却悦耳,他最漫不经心说出的话,却最容易让人心神俱颤,仿佛这种话本就存于内心深处,只是从不轻易言说。
心口一热,莫絮抿了抿唇,不再说话,只是眼神有些微的恍惚——如果你的圈套是柔情蜜意,那么,段青宁,我是不是应该恭喜你,三年前你已经成功的将我攻陷的一败涂地,现在更无须出言试探……
想着,他嘴角勾起一抹浅笑,不似自嘲,只是有些微的无奈罢了。微微闭了眼,他放纵自己细细去感受这片刻的温存。
先生……
遇见你,是我这一生都难以逃脱的劫难,无须画地为牢,我自甘愿为你折了羽翼,只看你给我看的风景。
途中,满心愉悦。
你说你想要我回来?可以。
只是,这一次你又当付出怎样的诚意呢?我一直在想。
枣马一路狂奔至一片浓郁的竹林深处,继而停伫在一间竹木搭建的小舍面前,马蹄声渐渐消匿而去,伴之而起的是涓涓溪水流淌而过时欢快的撞击声。
目光一寸寸的从明亮跳跃的水花转到房前随意搭置的木桥,继而落于那简单却雅致的房屋构造,心里缓缓升腾出一种细腻的情感,有些酸涩,有些饱满,像是即将破涌而出的泪水;有些欣喜,有些无措,像是忽然得到了一些翘盼已久的东西反而变得惊慌。
其实他要的,从来不多。
犹记得那一年,清风宜淡,花影疏下,段青宁命他借着初春的湖光山色赋诗一首,彼时年纪虽轻,却早已对这温儒雅润的先生无端出一些异样的情感。看着那人淡淡含笑的嘴角,心思一跳,不知怎的,落笔便画出了一幅竹林归隐图。
“画笔虽稚,意境却也是足的。”段青宁点点头,眸光深处透着星星点点的笑意,似乎并不将‘诗变画’这种‘偷龙转凤’之事放在心上,“今儿个便到这里了,若是要去诗社便早早去吧……”言毕,他已是脚步一转,欲执书而去。
“先生……”莫絮略略咬唇,清澈的眼眸里满是焦急,“先生以为画中所作比之今时今日如何?孰优孰劣?”
“……你之心往,却非我之愿。”沉默良久,他轻轻低叹一声,兀自走远。
前尘往事尤自梦中,莫絮以为自己忘了,那人也忘了。却没想,当日一句试探竟也有了作实的一天。当不在乎变成在乎,当不存在变成存在,他才悄然发现,那人并非不爱自己,只是‘当时’不爱罢了。
而一个‘当时’,却生生蹉跎了彼此多少岁月……
“……你之心往,我之所愿。”低柔的声音缓缓划过心尖,骤然掀起了万层巨浪。
唇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莫絮微微垂眸,手掌略翻,便将手中之物随意抛给身后之人。“这世上觊觎之人太过多了,请保护好它……”语气里有些难以言喻的信任与郑重。
指尖轻轻抹过玉佩上染血一般丝质的纹路,段青宁轻轻一笑,忽的揽臂一收,将少年紧紧抱住怀中,略微有些无奈的将头放于莫絮单薄的肩上,他柔声曼语道,“你知道,我并不在乎这个……”我在乎的自始自终,只有你而已,傻小子。“你不愿回来,无论是出于何种原因都好,我们……都重新来过……”这话说过无数次,可是他依旧在不厌其烦的重复着……
重新来过么?这便是你假装与我毫不相识的原因?莫絮笑了笑,这个圈套设的简单而拙劣,可是怎么办?偏偏如此,我却甘愿去跳。
原谅我的自私,虽然心里一直隐隐灼灼的知道你心里有我,却一直不愿去正视,及至今日才真正明白,明白你心里有我的日子,在你毫不知情的过去,亦有可能在将来的每一日每一夜。
爱或不爱,我计算的太清楚,于是才一直心有介怀。
如今,不是不想回来,只是有些事,我还必须去做,有些人,我还必须去面对。
释然
夜带微凉,月朗星稀。
少年半开着轩窗,就着倾泻而入的银白静静把玩着手中的折扇,那白净的扇面在岁月的磨碾中俨然不如当初那般新韧,但却意外的保持着精致。莹润的指尖圈裹在清冷的光辉中,在此刻尤显炫目,它自有主张的从折扇的骨节一寸寸的细抹而过,不自觉的带着怀恋而小心翼翼的意味。
长如蝶羽的睫扇轻轻覆盖而下,少年清澈的瞳仁深处有细弱的光缓缓被点亮,那异样温柔的情绪蔓延在他微微翘起的唇角,竟让他本就精致的面容愈加的光华毕现,一如经过巧匠精心打磨过的璞玉,已然描摹出最极致的清雅淡美来。
窗外的女子细细咬着下唇,眼中的留恋显得浓郁而压抑,夜风轻晃而过,掀起她紫色的衣裙在空中自在的翻飞,她略略闭了闭眼,似被这清冷的风吹的清醒了许多,轻轻呼出一口气,抬脚,行进,她微微笑着推开少年并未合拢的房门。
一切自然的像是早已演练过千百次,只是从未有人看到过,在那一瞬间,她心里蔓溢而开的忧伤正静静的,悄无声息的,绽放在血色里。
浓郁,却惨淡。
莫絮抬眼,柔和的目光静静落在门边女子的身上,唇边的浅笑缓缓加深,“紫鸢……”清亮的声线缓缓落地,语气里带上了少有的欢喜。
也许,她从未告诉告诉过眼前这个少年,她喜欢他叫她名字的时候,唇边默默划出的形状,像是带上了无尽的专注。心中的那股粘稠的郁意在这两个字徐徐落下的时候缓缓消散开去,真的无法去生气,因为知道,眼前这个人的快乐是如此的来之不易。
“公子……”她走过去,随意拣了一张凳子坐下,轻轻问道,“我只想知道,今日你未如约出现的理由……”本是商议好,由她领率一帮莫韦当年留下来的心腹于临近鸾迹宫的峡谷处伺机等待,上演一出强抢通丝血玉,串通影卫背叛——实为生擒影卫营造出的假象——的好戏。只有这样,才能有效的避免通丝血玉落于叶迹之手,然而今日却迟迟未见莫絮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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