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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陆续找了很多名厨子,塞进了我家的山庄里,单独划出一笔钱,叫他们好好做吃食,不过三四个月,我腰上又肥了一圈,他拿手搂着我的腰,反复压着肚腩,说,总算养胖了些,这样很好。
我嫌弃自己太胖了,打发着时间,开始重新铸剑,这次倒是什么压力都没有了,纯粹做着玩的,教主就坐在我的旁边,喝着茶,笑吟吟地看着我,有时间或眼神相对,满眼竟都是真情。我便仓皇地移开视线,教主竟然也不恼怒。
又过了几个月,有人送来了一批新的美人,教主喊我过去看,又问我喜欢不喜欢。我啃了一口手中吃了一半的糖葫芦,含糊地回答了一句,不喜欢。教主就摆摆手,让美人们回家了,他搂着我的腰,只说,美人虽好,我只要小糖果就够了。
深情款款,像是出自真心实意。我总以为他会厌倦,会如往常一样很快去睡新的美人。但一晃就过了三年,三年内日夜相对,三年真心宠溺。我终于意识到,教主待我是真心的。
过往不堪的回忆已经变得模糊,他人的死亡说到底与我何干,我试图投递给教主同样的深情,但我做不到。我无法爱上教主,不是不想,而是不能,教主终于在一日,似是不经意间提起,小糖果,你服过绝情散,从此绝情绝义,再不生爱恋。
他这么说的时候,嘴角依旧沁着笑,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他的心思偶尔我能猜到几分,但如今却是看不透,我问他,绝情散的解药你有么?
他就回答我说,有啊,但后来你不愿服药,我也觉得无趣,就全都毁了。
他说得飘忽,不知真假,而我再三犹豫,还是不愿意去服下解药,我难以承受爱上教主的后果,说到底,我根本就不信任他,我不信他会永远待我如初,不信他会一直爱我,愿意一直这么宠着我。
最终,我还是选择了让自己更舒服的路。
铸剑铸了三年,终于铸成,教主让人拿来了江湖排名第一的兵器,两者相磕,江湖排名第一的兵器上,竟然出了细微的裂痕。
我也没有想到,本来打发时间的玩意儿,我竟然真的铸炼出了新的江湖第一剑。
教主漫不经心地挥了个剑花,让我为这把剑起个名字,我想了又想,最终说,叫枯荣吧。我知道枯荣是指人的得意和失败,但我私以为的意思,是希望教主历经万千苦痛,最终荣冠天下。
教主偏过头看我,眼中似有流光,他说,当年你年纪小,就说要为我造一把剑,名字都起好了,就叫枯荣,斩断苦痛,承接荣耀。
我张了张口,有很多想问的,想说的话语,但最终一个字也说不出。
教主将这把江湖排名第一的剑随意地扔到了一边,抱起了我的腰,直接扔到了床上。我躺在床褥间,承受着他的冲撞,情动的时候,下意识地凑过去亲吻他的嘴角,他顿了顿,目光沉沉地看我,低下头吻上了我的嘴唇。
唇齿相依,爱欲横流。
第二日,教主说要给我一个惊喜,只叫我向门那边看,我等了一会儿,就看见我在魔教时养着的那条大狗,一瘸一拐地从门口跨了进来,我几乎是立刻冲了过去,抱起了它,它欢喜地蹭我,看模样竟然还记得我。教主轻笑了一声,抱住了抱着狗的我。
一年一年又一年,老皇帝死了,朝廷和江湖之中几番变更,到最后继位的,却是老皇帝最宠溺的外孙,教主和公主的孩子。教主运筹帷幄,最终成了幕后的赢家。
新皇帝继任前,曾在一天夜里,匆匆来过我家的山庄。彼时,我正在画画,画上有教主,也有我,教主在一边亲自捏着糯米团子,前日他得了最新的方子,就说要做给我吃。
门口响了三声叩门,不慌不忙,教主看了一眼门口,又偏过头看我,他说,进来吧。
来人的容貌,像极了教主,比教主年轻一些,但眉眼间的气质如出一辙。他唤了一声,父亲,教主答应了一声,又偏过头看我,我在他的视线下有些头皮发麻,就止住了画画的动作,也看着他。
半响,他喊了一句,母亲。我尴尬极了,不知道该不该答应,教主捏了捏我的手背,我就低了下头,含糊应下了。
这对父子开始旁若无人地说话,话语多是政治上的布置,我听不懂,也不在意,只做自己的事,半响,教主的儿子却笑了,他说,母亲记得把我也画上,一家三口,才是圆满。
他这么说,我却看向了教主,教主也点了点头,我就嗯了一声,算是答应了。这两人聊了大半夜,我的画也终于成型了,我,教主,教主的儿子三人并肩站在一起,本来糖葫芦我手里有一支,想了想,又给教主的儿子手里添了一支,教主的儿子见了哈哈大笑,教主皱了皱眉,抢过了笔,也给自己的手里画了一支。
一时之间,三个男人的手里都有一支糖葫芦,看起来有点窘迫,又有点可爱。
我和教主,一晃之间,就过了二十年。有一日,我们出游时路过了魔教原来的总坛,我再三犹豫,还是说想去看看原来铸剑的炉子,其实我就是想去祭奠一下死在教主剑下的美人。
教主看了看我,揉了一把我散在外面的头发,他说,好啊。
三座坟墓像是重新修葺过,的确是三座坟墓,不知道什么时候,武林盟主的坟竟然也迁移到了这里,除了这三座坟,还有一块较大的石碑,上面密密麻麻刻着一些名字,我看了看,像是死在教主名下的那些美人。
教主站在我身边,看我一个一个地祭奠过去了,他就那么随意地看着,眼中没有一丝一毫的愧疚亦或追忆。我心底发寒,却也习以为常,我和教主在一起这么多年,未来也会白头偕老,如果有报应或孽障,我愿意同他一起承担,他犯下的罪罪无可恕,但他待我是真心实意地好,我就只想待在他的身边,就这么过一辈子。
回去的路上,心情有些抑郁,教主的手握住了我的手,十指相扣,他运了内力,让我的手心变得火热。
他说,人是我杀的,同你无关,不必太在意,况且如果有人妨碍了我,无论是过去,现在,还是之后,我要杀就杀,没什么顾忌。
我嗯了一声,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他就是这样的性子,我不可能叫他戒了杀戒,他如果不杀人,过往的仇家非把他剁成肉馅不可。我也不可能叫他痛哭流涕,佛前忏悔,立下重誓,去弥补些什么,其一他绝不会这么做,其二我也舍不得。
教主在回去的路上,说要为我讲些小事,宽我的心,我就点点头等着听。
他说他真心实意,爱过前第一美人,为前第一美人挡刀的时候,是真真的愿意为他去死的。
我就问他,后来呢。
他漫不经心地折了一支桃花,回我说,那人是武林盟送来的探子,舍不得杀我了,却舍得杀了我的师父,杀了我从小玩到大的师弟,在给我的茶中,下无色无味缓慢折损功力的毒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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