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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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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三。”他拉了拉铁还三的衣角，悄悄地道，“可是你今日涂了什么脂粉？有些奇怪的香气啊。”

他便把鼻子往铁还三那边凑过去，想嗅他身上气味，被铁还三一巴掌打了回去。

“噗嗤。”方白帝就在山洞出口望着他两人笑，笑容虽浸透着山洞的幽暗，而因他一半身子沐在阳光下，看来像是割裂的那半灵魂忍不住融化，急不可待地飘散到春日中去。

段行洲“呵呵”干笑了两声，赶上前去，未出山洞，就觉水气扑面，眼前飞流直下，轰然声动天地，白浪击打碎石，满目细雨，不一会儿便华裳渐湿。

铁还三道：“好景致。”此处四面环山，只正中一湾池塘，飞瀑倾泻，水面因而总是蒸腾如沸，白雾自这天井般的山谷里冲天而去，好似这带山岭秀丽的神韵脱窍而出，羽化成仙，正向天庭飞奔。

方白帝道：“这只是五龙崖中的第五瀑，虽声势最为浩大，而其上四瀑或绢秀，或曲折，各有各的好处。”

段行洲环顾四周，只见比比峭壁，处处悬崖，哪里有上去的路。果听方白帝道：“只是这周围均是峭壁，没有上去的山路。要观景吃茶，须得从悬崖攀上……”

段行洲从下观望这十多丈高的悬崖已觉头晕眼花，要他从此攀上吃茶自然是太过勉强，当即冲口而出：“这茶不吃也罢。”

铁还三知道方白帝此举旨在试探二人武功，正是万万不当示弱之际，听段行洲这么说，脸都气白了。果然见方白帝微微一怔，铁还三忙道：“小主人既然身子不快，不愿多动，不如三儿上去替小主人把茶端下来吃，可好？”

段行洲摇头道：“你吃你的茶，我看这里景色也是不错，在这里坐坐。”

“也好。”方白帝也不介意，看来似乎对铁还三更感兴趣些，笑道，“如此三姑娘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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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还三避开方白帝的笑容，也不曾整理裙衫，径直飘身跃至山脚，足尖钩住山藤，微微躬身，人似利箭出弦，射向飞瀑。

方白帝说了声：“稍候。”衣袂一拂，纵身紧跟其后。他白衣广袖，飘飘欲仙，顷刻便溶在水雾之中，眼中认准铁还三一袭彩衣，飘摇在其左右。两人比肩飘飞，一如彩虹乍现，一如白云浮空，水气朦胧中纠缠而上，煞是好看。

铁还三自见到方白帝那刻起，便恼他总是笑眯眯不怀好意，这时见峭壁之上，只有一处凸起的青石可以落脚，他毫不犹豫，运足内力，将那块青石一踩而碎。碎石和着水珠打在方白帝身上，令他一蹙眉，他无可借力之处，竟也不避讳，展臂捞住铁还三的裙摆，借铁还三一跃之势将身子带起。

就算铁还三是个铮铮男儿，也觉此举实在太过不雅，况且方白帝拽住自己衣服，他也不免有下坠之势，他既然全无姑娘家的扭捏，便猱身伸出手去，抓住方白帝的手腕，将他一抛而起。

飞瀑之中有块横石将水流分作两半，方白帝便落脚在那石上，拂出白袖来，由铁还三抓住，将他引到石上。身边隆隆水流奔过，足下白雾升腾，日头照亮两人脸庞，铁还三第一次仔细打量方白帝面目，只见秀眉修长，好似山岱清越，高旷风华呼之即出。铁还三还念着刚才他手腕间细弱的温暖，怔了怔。

方白帝却想起什么极好笑的事情似的，微微颤抖着嘴唇强忍笑容望着铁还三。连铁还三也觉得他此刻忍得辛苦，不由先牵动嘴角笑了笑。方白帝却不领他的情，只喘了口气，彬彬有礼道：“多亏姑娘，不然我就出丑啦。”

铁还三顿时对刚才自己那笑容大为后悔，顿足又向瀑布顶端纵身而去。

当这两人攀上崖头，正好可以望见一丈多高的清水注入下方的碧泉之中，小小的山亭内，灰发鹤袍的老道正无可奈何地看着段行洲赤足溅水追逐着两只丹顶仙鹤，水光映出一道彩虹，笼罩在段行洲白玉般纯净的笑容上，令方白帝神色陡然一肃。

铁还三也大为讶异，上前问道：“小主人怎么上来的？”

段行洲笑道：“也不一定要像猴子似地攀上爬下，天无绝人之路，自有柳暗花明的小径。”

方白帝遥遥对亭中老道抱拳道：“晚辈方白帝擅邀远客拜访，打扰老神仙修行，甚感不恭。”

那老道走至栏前，上下打量方白帝，道：“原来是水色山庄的方庄主，久仰了。得蒙你们年轻才俊偶游陋室，理当烹茶待客，可惜老朽久惯独居，不擅应酬，自有我童子奉茶，庄主请坐罢。”

他一甩拂尘自去，留出空亭，方白帝与段行洲、铁还三便各寻地方坐了。不刻就有双髫童子捧上香茗，三人品着六百年翡翠茶树所产今年新茶，倾听水声远观山涧飞流都忽然无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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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桩风雅好事便在意兴阑珊中收场，段行洲既没有品出新茶的滋味，铁还三依旧因自己对方白帝假以颜色耿耿于怀，而方白帝有时会静静看上段行洲一眼，于是更显心事重重。

下山之时多绕了五里路从后山小路信步而下至运河边，王迟已备船在此等候。段行洲见状嘟哝道：“放着好端端的路不走，一定要上窜下跳，这庄主若真的闲来无事，也须找些轻松些的乐子。”

段行洲说完这句话时方白帝的肩膀紧了一紧，铁还三看得清楚，料定方白帝定是气得厉害，心下不由大乐，当即奉承段行洲道：“小主人的聪明才智原是超于常人，那些俗人做事，小主人看来匪夷所思也是应当的。”

段行洲实在是忍不住，得意地笑了几声，道：“小三啊，所以说中原虽好，无奈没有你我的清静，不如跟我早早回去呢。”

方白帝忙回头道：“段兄又在思念故乡么？船只已是现成，纤夫也招募得差不多了，再稍等两日吧。”

回程时因离水水势，比来时更快了些。一路上又遇上些自离水转入运河去往青池的船只，到水坝时，岸上统管的人便命其他船只稍候，容方白帝先行。

方白帝对王迟道：“老百姓也不容易，这一等又是小半个时辰，让他们一同过水坝就是了。”

王迟对岸上传令下去，两边的船上都有人称谢不已。十条船挤在两座水坝之间，极为局促，当两坝之间的水渐渐排出，水坝愈发高大，压得人透不过气似的。日头偏西，山谷中愈发幽暗，段行洲仰头看天，也只见惨淡的暮色。

“嗯？”他忽道，正有一抹火色映亮了他的脸。

铁还三一把将他拉在自己身后，叫道：“火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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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西岸之上人影浮动，漫天流火自林中窜出，直扑方白帝坐船白帆，不过一瞬间，帆桅俱皆失火，另有其他船只受火箭波及，船篷帆具被火舌舔及，噼噼噗噗烧了起来。两道水坝都关闭着，这些船只困在此处，动弹不得，王迟对岸上叫道：“快开水门！”话音未落，倒有一排利箭向岸上推动绞盘的汉子们打去，顿时有五六人扑倒在地，跟着船上的百姓一同哀叫，而其他人忙不迭躲避，哪里有暇转动绞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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