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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允墨明知道我们跟舅舅的这层关系,还敢把那黄昭明目张胆地押下山,闹得满城风雨,他不是在打杜家和我们沈家的脸吗?”沈毅皱眉。他对这个靠着国公爷的威名,半路杀出来的宋家嫡子可没什么好感。
“可不是?且看你爹怎么计较了。”
书房里,沈怀良把笔愤怒地掷在地上,吓得杜仲连忙跪下来:“姐夫,姐夫您先别生气,先听我说……”
“事已至此,还有什么可说?”沈怀良怒道,“我已经对你赶走孙氏的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怎么,你如今还想让我亲自去大理寺要人不成?我丢不起这个人!”
“姐夫,你想想,这事可不仅仅是我们杜家的脸面,也是您的脸面啊!宋允墨明知道黄昭跟我的关系,又知道我们两家的姻亲关系,怎么样也不该大张旗鼓地把人押下山,闹得人尽皆知。如果您不出面,那黄昭的生死是小,可被宋允墨查处了什么……我们都有麻烦。”
“混账,你还让那畜生知道了什么!”沈怀良额头上青筋暴起,若是黄昭在面前,他会活活掐死他也说不定。
“几笔钱的进账都是通过他,你知道我是京兆府尹,不能动手。还有益州那堤坝……”杜仲越说声音越小。
沈怀良恨不得狠狠踹杜仲一脚。他强忍着怒火坐下来,瞪着杜仲:“还坐着干什么?快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仔细说给我听听!”
不过几日,大理寺就要公审。大理寺与普通的官府不同,审议案件是封闭的,不容百姓旁听。但鉴于此次事件的影响极其恶劣,审案的地点破天荒地选在了京兆府衙,并允许百姓前来旁听。
兰君一早就扮为木十一,出宫找赵周同去京兆府听案。
赵周是个十八岁的年轻男子,眉目周正,性格活泼,浑身没有半点铜臭味。他跟兰君一起步行到了京兆府衙外,看到堂上衙役严正以待,宋允墨坐在中间,正准备开庭审案。他穿着大理寺紫色的官袍,眉目之间多了几分威严,透着一股让人望而生畏的凌厉,与平日里的冷淡如烟截然不同。
很多百姓是慕名而来,其中不乏年轻的姑娘。纵然宋允墨的脸色可以用臭到不行来形容,但仍抵挡不住他那可与日月争辉的美貌。
赵周对兰君感慨道:“这位宋大人长得可真是漂亮……我爹说他像极了他的姑奶奶。”
兰君露出询问的目光,赵周笑道:“你大概没有听过宋湘君的大名吧。她曾经名动东青国,是世无其二的美人。湘君是她的雅号,真名很少人知道。她是国公爷的亲姑姑,曾爱慕王雍大人,可惜败给了崇姚大长公主,最后嫁给了陈梁王。”说到陈梁王三个字的时候,赵周的声音很小。
陈梁王谋反一案,当年也是十分轰动。谢金泠说起刑案时略有提及,最后陈梁王一家男丁都被斩首,女眷皆被流放,显赫一时的陈梁王府,灰飞烟灭。
他们说话间,宋允墨一拍惊堂木,宣布开审。四周立刻都安静了下来。
黄昭被衙役押上来,跪在堂上,一直高声叫着冤枉。
宋允墨道:“大胆黄昭,本官亲耳听到你对杀害宗小檀和紫衣一事供认不讳,何故还在抵赖?”
黄昭同样大声道:“大人派一个青楼女子来诱供,我本就是胡言乱语,做不得真!”
“好!传证人!”宋允墨也不与他计较,传召小卉上庭。
小卉换了干净清爽的衣服,挽着整齐的发髻,跪在堂上。她的容貌十分清秀,只是眼眸中隐藏着恨意,恶狠狠地等着黄昭。
“于小卉,你可认得堂上所跪之人?”宋允墨大声问道。
小卉朗声道:“回禀大人,这人化成灰民女都认识!就是此贼侮辱了民女的清白,还要杀民女灭口!”
四下哗然,有年轻姑娘唏嘘了几声,年纪大的妇人则摇了摇头。兰君却极佩服小卉的勇气,换了别人,未必肯出堂作证。
“胡说八道!”黄昭厉声道,“我俩的事明明是你情我愿,怎么变成我强迫你了?至于杀你灭口,更是你凭空猜测!你有证据吗!”
“你!”小卉气得咬住嘴唇,“我本清白人家的女儿,怎会自甘堕落与你行苟且之事?我虽出身贫寒,礼义廉耻还是知道的!你在锦绣街当众调戏我跟小檀,也有很多人可以作证!”
“哼,你看上杜家家财,想要与我燕好,好顺利进门,这也没什么不可能。只不过我一早看出了你的心思,不让你得逞,你反诬是我强迫你!大人,此女心术不正,您定要明察!”黄昭字字铿锵有力,说的小卉就要扑上去打他。
宋允墨拍惊堂木,衙役大吼一声,小卉才冷静下来。她也不顾女儿家的矜持,站起来卷起袖子,把手臂上的伤口给众人看:“诸位来评评理,此贼口口声声说与我是两情相悦,那我身上这些伤口从何处而来?从杜府抬回来的那天,几个邻居都看见了。既然是两情相悦,何以伤我至此?我的好友小檀也是被他所害,他凭着一张嘴,就想把黑的说成白的吗!”
兰君暗暗朝小卉晃了晃大拇指,小卉重又跪在堂上:“请大人为我们做主!”黄昭没想到这个柔柔弱弱的姑娘忽然之间变得如此勇敢,而且思维清晰,不由觉得她也是受过人指点。
面对百姓的辱骂和指责,黄昭昂着头道:“好,就算我强迫了她,但杀人的罪名我不认!”
兰君皱起眉头。两条人命就是要以名抵命,但□□良家女子,又不是官家小姐,最多被判个三五年。以沈家和杜仲的本事,提前放出来或者做些什么手脚减免罪刑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定是有人看准了他们没有直接的证据能够让黄昭定罪,因此到大牢里指点了他一番。
京兆府衙外的拐角里停着一辆马车。春流从京兆府门口跑过来,对着马车禀报道:“宋大人好像遇到了难题,那个黄昭不肯认罪。”
杨瑛握着崔梓央的手道:“傻孩子,娘早就跟你说过,那黄昭背后是杜仲,杜仲跟沈家岂是好惹的?就算宋允墨拿下了黄昭又怎样?最后也判不了他杀人的罪,还白白得罪了沈家。”
崔梓央望着杨瑛,眸光哀戚:“可是紫衣……”
“听娘的话,好好回去歇着。娘再请法师好好超度那个丫头就是了。”杨瑛吩咐车夫回府,崔梓央无声地垂泪,也无可奈何。
而就在距离这辆马车不远处,停着另外一辆马车。沈怀良胸有成竹地坐在车里,听家丁禀报刚才堂上的事情。他冷笑了一下:“宋允墨这小子不是骨头很硬,很厉害吗?我倒要看看他怎么给黄昭定罪。”
沈毅撩起车帘看了看京兆府外的人山人海:“只不过此事在百姓间引起了公愤,就算证据不足,我们也要跟着遭人非议。”
“遭人非议,不过是空穴来风,一阵子也就过去了。可若是黄昭被判有罪,马上你舅舅包庇他的罪行也会被揭露出来,还有你舅舅托他处理的田产庄园,他难保不供出来。我已经去牢中跟他交代过,只要他咬定没杀人,就定不会有事。”沈怀良说起这些,仍是觉得心中有股戾气。此番之后他一定要跟杜仲那个草包划清界限,免得被他拖累。当初要不是杜氏苦苦哀求,他也不会把京兆府这么个肥缺安在杜仲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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