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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常这时候她早跑甲板上看风景去了,要么钓鱼,虽然工具简陋,但这也就是个打发时间的途径。今天倒好,不但不让出舱房,连窗户也不让随便开,全闷在里头了。
“阿容,快过来,我给你量量身,回头给你做身衣裳。你这瘦瘦小小的,给你做件浅红的甲子好了,里头配浅灰蓝上袄和梅红马面裙子,都绣海棠花儿,最衬你现在的模样了。”岳红拿着软尺给量好以后,又拿各色的布比对了一番,这才定下了颜色和花样。
“岳姐姐,你找件事给我做吧。”阿容郁闷极了,看着她们都忙着,自个儿个没事儿人,她闹心。
没想到岳红看了她一眼说:“你会绣花还是裁布,会针线活计还是能描花样儿?都不会吧,那就老实在一边学着点,总不能一辈子不做衣裳吧。”
学做衣服,阿容看了那繁复的工序头就大了,这树业有专攻,她还是老老实实种药草就行了:“好吧,我自个儿待着。”
好在她也没待一边凉快多久,舱房外就有人敲门:“阿容姑娘是住在这间吗,姚东家有请。”
“那胖胖的东家找你做什么?”小稻正好绣完了一朵花,这才得工夫开口问了一句。至于胖胖的东家,因为阿容跟她们形容的,所以小姑娘们就跟着她一块这么称呼了。
“不知道,也许又有什么好吃的了,我去看看。”阿容觉得可能是有话想问问她,或是要封口之类的,想到封口阿容就抖了抖,很容易就想起了杀人灭口这四个字。
姑娘们都点了点头,这些天没少跟着阿容吃豆腐干、腐乳一类的东西,外头又是连云山的侍从来请的,所以阿容就欢欢喜喜地打开了舱门出去。
外头安安静静的,没有了往日里姑娘们叽叽喳喳的场面,倒让人有些不适应。阿容跟着侍从走到甲板上,便看到姚东家背对着她坐在前头,一左一右有两张太师椅,有一张正空空正从雾气中穿过。
“阿容姑娘,来坐吧。”姚东家头也不回地说了一句。
阿容给自己壮了壮胆,然后坐到了姚东家旁边:“姚东家找我什么事呢?”
“我要走了,总觉得跟阿容姑娘有缘份,所以想跟阿容姑娘说一声,这一去再见面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说不得要一别隔阴阳,自然要跟阿容姑娘道个别的。”姚东家正喝着茶,小几上还放了些小点心,像是专为阿容准备的。
对于姚东家要走的消息,阿容并不觉得奇怪,毕竟这姚东家是个行商的,指不定哪天就闪人了。至于姚东家专程来跟她道别,这倒让她有些奇怪:“姚东家必是有福气的人,这一别必定是事事承平、事事顺意,姚东家宽心些。”
“我有位朋友是累世的医药之家,但连他都束手无策,只怕我这回是真的凶多吉少了。”姚东家说这事的语气总是极平淡的,真就像是在说别人的事一样。
“那你去哪里?”阿容也只是随意地问一句,并没想过还会见面之类的事,毕竟事实就是姚东家说的那样。
这时候姚东家忽然站起身来,走到船边上看着江面说:“阿容姑娘觉得,一个将死的人要做的是什么事呢?”
这问题不是明摆着吗,阿容觉得姚东家大概还是寒了心,所以今天没有那天说起附骨寒时的气劲,反而显得很颓废:“等死吗?”
“是啊,一个将死的人,不等死还能做什么。”姚东家笑了笑,没有再说话。
而阿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明显的在这一段时间里,姚东家又想了些什么事,不过这不是她应该关心的。她得关心的是连云山越来越近了,京城里会是怎么样一番场面,而她和那个钦犯容先生究竟是不是父女关系,如果是怎么能保证自己的安全,这才是她目前最应该关心的事。
而对于姚东家,阿容只有一个建议,那就是:“姚东家,我对这天下的事知道得不多,不过如果别人都没办法的时候,您不妨去找黄药师大人试一试。我总觉得黄药师大人对天下的毒药很了解,甚至比他对药材和制药更了解。”
“黄药师,连云山的那个?听说是药王的外甥是吧,倒是一直没见过,以为只是个对药材和制药痴迷的人。阿容姑娘,我好像习惯了向你道谢,这下又得说一次谢谢了。黄药师如今在顾周山畔替人制药,正好我去探探病人,顺便与黄药师见上一面。”姚东家并没有太放在心上,但是阿容提了,他还是会去见的,毕竟阿容自己说那些关于附骨寒的信息都是来自于黄药师,说不定黄药师还有更多的认知呐。
“不必客气,我学疏才浅不能帮你什么,但愿姚东家能好起来。”
这话说完后,两人都没有再言语什么,待到雾渐渐薄的时候,江面上驶来了一艘船,很快就靠近了水路冲府的大船,尔后姚东家就起身了。
这时候阿容才朝那艘驶来的船看了一眼,那船头站着的赫然是谢长青,阿容揉了揉眼睛,还没有消失,这才确定自己没眼花。她远远地请了个安,然后扭头就跑掉了。
“我还头回看有姑娘见你就跑,这小丫头片子果然有些意思。”姚东家冲谢长青说了一句。
“她劝你不动荤腥,这荤腥里也包括情欲,所以附骨寒才叫‘和尚毒’。”谢长青如此回道。
这话让姚东家瞪大了眼睛,啐了谢长青一口说:“禽兽,我不好这口,那么小点的姑娘,亏你能想到这上头去。我只是觉得这姑娘有意思而已,老感觉有些熟悉,像是曾经见过似的,可我又确实不认得她。”
“是你自己想歪了。”
“对了,长青,豆类也不能吃吗?”姚东家忽然就想起这事来了,这只是因为他前段时间吃了不少豆腐之类的东西。
对于这个问题,谢长青的回答非常干脆:“可以吃,谁告诉你不能的。”
这下姚东家脸色可就精彩了,最后只能叹了一声说:“没想到啊没想到,终日打雁,终于还是被雁啄了一口去。你说这小姑娘,怎么还能诈我一道呢。”
“原来是盛药女说的。”谢长青笑了笑,又道了声“活该”,然后便和姚东家一块进了船舱。
而阿容呢,进了船舱后被告知,还有三天就可以到最后一个港口了,到那儿就会有连云山的人来迎接,去连云山的路上还要走大约一天,所以会先在港口附近宿一晚。
三天后船靠岸时,不少姑娘们都是一脸菜色,原来还有不少坐不得船的,阿容摸了摸自个儿的脸,心说幸好她晕得没这么厉害。
晚上住一宿,第二天清早阿容和小申她们就要分道了,药女们坐了连云山来迎接的马车离开,而小申她们则由徐少南相送。
去连云山的路上走得颇有些快,等到连云山的时候正是黄昏时分,岳红掀开帘子指了指外头说:“你们看,那就是了,马车应该会直接开进内山去,待会儿你们就会见到连云山的大管事,大管事是个很好的人,处事最是公允,为人却极和气,连云山上下都很敬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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