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循手探进袍袖,另牵出一封奏折。他手抖得有些厉害,叶观澜上前想代替父亲,但叶循拒绝了。
“老臣日前碰巧也收到了一封贵州都司掌印递上来的奏折。折中所言,思南宣慰使顾行琛起兵反叛以来,云贵等地累遭兵燹,百姓大量外逃,几成流民之患。多亏郡主以招募屯兵为由,设法将人笼络住,方不致交趾兵祸蔓延至整个西南一线。”
“诸位也是经历过昭淳十年大乘教之乱的人,当知民心动荡,更甚于虎狼肆行。若无绥云军调配屯兵缺额,给了这些百姓一条生路,南境此时田园寥落骨肉支离,岂非是我等肉食者的罪过!”
他越说越重,话到后来微微带喘,靠着叶观澜伸来搀扶的手臂,以袖掩口痛咳了几声,才稍稍平息。
叶循拜相多年,尽管治下严谨,但鲜有这般疾言厉色的时候。
没来由地,汉王看着这位老相投地的影子,和殿中梁柱重叠在一起,陡然生出股不安。
他下意识去扶腰间佩剑,却发现那里空空如也,手滞空两三秒,无所适从地攥紧拳头。
“叶相的意思,安陶违抗祖制、圈占民田,不仅无过,反成有功了?”刘狰冷笑,“老相不能因为和方家渊源颇深,便曲意回护至此,连祖宗的规矩也不顾了吧?”
叶循气血上涌,肩头颤动愈发明显,但他强忍着:“民利所趋,虽恶无惩。老臣极心无二虑,所重唯大梁的江山社稷,无有其他!”
本欲上前的刘晔闻听此言,伸出的手默默收回身侧,神情难辨。
“即便绥云军化解了流民危机,谁又敢担保,安陶此举全无半点私心!”
汉王遽尔转眸,死死盯住安陶,目光仿若要噬人般杀机隐现:“我朝虽有招募流民为军户的先例,但员额之外的军屯开垦,往往只针对输粮不易的偏远卫所。朝廷每年给绥云军的军粮供给只多不少,你擅自扩大屯田界域,余下的粮食流去哪里,谁能说得清!”
话音落点,安陶注视着汉王,唇角倏忽扯动,牵出一个似笑非笑似嘲非嘲的表情。
“只多,不少?”她问完,眼神骤然变得如锋矢犀利。
武英殿外的抄手游廊,陆依山临风而立,魏忠旻陪在身后如立针毡。
“督主——”他叫完才反应过来陆依山刚被革了职,踌躇着改口,“陆大人,您今时的处境特殊,多少双眼睛盯着,您又何苦非要往这风口浪尖上凑?”
陆依山充耳不闻,目光一瞬不瞬望着武英殿方向,道:“咱家是待查之身,可陛下从未叫人禁过我的足。我爱往哪凑往哪凑,魏大伴操的哪门子闲心?”
魏忠旻以往受他恩惠,这会挨怼了也不敢辩驳,只好道:“奴才照大人的吩咐,减了陛下的药量。他这几日虽仍在昏睡,但对周围人跟事已然有所感知。”
陆依山颔首,“对了,你去,以陛下病势反复为由,将当值太医请来殿外稍候。”
魏忠旻不解:“大人又要做什么?”
陆依山风中拢氅,并不作答。
汉王被安陶的目光盯得后背浮汗,仅剩的理智在她接下来的话中,险些土崩瓦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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督主:我关心我媳妇用你管
难欺
“西南年年上折,陇川布政司名义上照十万石给交趾前线输送粮草,然自昭淳十七年开始,有哪一笔军粮是足额送到的?战事激烈那两年,绥云军每天饿着肚子打仗。饶这样,问到监粮中官面前,给的答复永远是关中闹灾,粮税逋欠得厉害,绥云军的缺口只能自己想办法。敢问诸位王爷、大人一声,我若不拓垦军屯,绥云军莫不要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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