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吉没想到她师傅还有这样的感慨,她有点哭笑不得。
林时忽然又肯求:“你弹一段钢琴给我听吧?”
林吉不能不满足她,只是林吉对艺术的兴趣,向来止于职业需要,从来没有深入过。
但她想起一首在外国酒馆听过的曲子,有些怀念。
于是,她坐上长凳,缓缓弹了开来,耳边响起的旋律,唤回那天的歌:
“闭上你的眼睛,甩一个骰子。如果我们有两次生命,哪一次生命将会通往天堂?
什么也不要说了,什么也不要问了,让黎明破晓,让五月的风吹起白色的细沙。
闭上你的眼睛吧。
面对耀眼的落日,你不会看见我的伪装。”
那歌像怅惘的珠玉,绵绵长长的,隐藏着平淡的忧伤。
而这个折磨人的夏天,才刚刚开始。
接着一周,白霞名正言顺地天天骚扰林吉,美曰其名,培养干女儿的音乐素养。
林时很有天赋,没几天就能弹出简单的旋律。
可白霞却是一脸的不满意,一面喝酒,一面用力挥着鸡毛掸子,高声道:
“弹快点!再快点!你又不是没吃饭?尽全力!全力!看你弹得跟棉花一个德性!你怎么能把钢琴弹得像棉花呢?你这么弹,等于污辱钢琴!记住!你要和钢琴合二为一,从里到外地合二为一!”
林吉坐在沙发上,一边研究何其婉的资料,一边听着白霞的疯话。
她抬头,看见林时满头大汗,忍不住多嘴一句,问:“霞你从哪儿学来的一套词儿?铿锵激昂的,简直就是残害儿童。”
白霞又仰头喝了口酒,眨眨眼睛,叹气说:“不提也罢,当年教我钢琴的那个老头就是这么折磨我的!他要我弹童谣、弹爵士,还让我弹巴赫!我的那段日子,过得那个昏天暗地啊!说实话,我的这个教学方式啊,可比他温柔多了!”
说着,白霞又挥了挥手上的鸡毛掸子,邪恶地说:“他当年可真用这个打我!不像我现在,只是摆个样子罢了!你说是不是啊?小林时?”
林时看着鸡毛掸子在她眼前晃来晃去,立马就挺直了腰,手上飞快地乱按。
那情形,竟然有点像打地鼠。游走在黑白琴键上的音符,就是林时必须消灭的地鼠。
林吉摇头笑,想起小时候,师傅也用那个鸡毛掸子教训过学艺不精的她。
看来,每个人的童年虽然千差万别,但在某些方面,总是惊人的相似。
林吉继续翻看手上那沓材料,看到何其婉的教育经历。
何其婉从小和白霞在同一所贵族私立学校读书,按她的家境,似乎不可能,但上面说,她给学校贡献了一大笔赞助费。——而这笔钱,是她的哥哥何其朗替她攒的。
何其朗比何其婉年长十多岁,很早就进入社会,什么活都干,只要能赚钱,也不怕犯法,是个人精。何其婉很争气,一直都是拿全校奖学金,后来,她去英国,也是她哥哥供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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