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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风双手插在裤兜里,站在窗口,轻轻摇头,如此棘手的事情,父亲竟然以为钱就能解决,太武断了。
“我看那个岳奶奶的样子,钱财恐怕没有用。”见识过岳奶奶的怒气,林妈妈比丈夫清醒多了,叹道:“我们先去岳家看看,如果出钱能摆平,可就太好了。”
“我就不去了,我公司还有事,得赶回去。”林嘉树站起身,拿起皮包,打算离开。
林妈妈脸色一变,隐隐有些生气,正想说话。窗前的林风转过身,二十二岁的他,比父亲还高出半头,他看着父亲道:“爸爸,这件事非同小可,一时疏忽,哥哥可能进监狱。其实他进监狱是罪有应得,可我看那位岳奶奶,性格刚烈,若是想不开闹出人命,就不好了。”
林嘉树对妻子的话不以为然,但林风说话的分量明显重多了。他想了想,点头道:“去看看也好,解决了,也省得后患无穷。”
林家三人出门,为了让事情有个证人,把当日的大明和顺子也叫上了。林风开车,车出了林家大门,才想起虽然跟岳家同居一镇,可他竟然并不知道岳家在哪里。
“她家住哪儿?”他看着青渠镇两边繁华的街道,一边问大明,一边想着自己记忆中的岳家人——除了知道那小女孩是十几年前岳家老两口在市场门口捡回来的以外,别的一无所知。
大明想了一会儿,摇头道:“不知道。”
再问旁边的顺子,顺子想了想,也摇头,呵呵笑道:“还真不知道岳家住哪儿。我估计咱们镇也没人上她家去,一家三口人,两个说话结巴,一个瘫痪,屋子里味道难闻,跟她们说话又不通,去他家干啥!”
林风看了一眼顺子,微微皱眉,不再说话。回想到林岩他们在沙滩上碰见岳好,而自己在林家大门口看见的那个小女孩,单薄瘦小,如果是打柴,应该就住在沙滩附近,否则她背不动柴禾的。
他驱车向镇东边沙滩的方向开去,一直等柏油马路开尽了,在泥土路上开了一会儿,方碰到一个路人,林风按下车窗,对那人道:“请问,这附近有人家姓岳么?”
那人听了,指着镇子尽头土路上的一片林子道:“有,你们是找老两口和一个傻丫头那家么?”
“嗯。”林风答。林家因为大富,跟这个镇子的普通人家接触不多,但岳家三个老小,岳爷爷瘫痪,岳奶奶先天侏儒又口吃,十几年前捡回来的小女孩也结巴,在整个镇子都出名,是以几乎所有镇民都听说过这一家人。
“再往前开就看见了,整个镇就他们一家还住着窝棚,想不看见都难。”这人说到这里,看了看车里的几个人,目光在林嘉树身上多停了一秒,林家是青渠镇大族,现今又大富,镇里的人多数都识得林家的人,这人遂多问了一句:“是林家的大哥吧?去岳家干啥啊?”
林嘉树掸了掸袖子,半天待理不理地道:“有事。”说完,吩咐林风道:“开车吧。”
林风依言开车,不过两分钟,就到了土路上的那片林子。车开到林子口,一行人下车,沿着林间的小路走进去,路尽头就看见了方才那人所说的窝棚。
如果不是知道岳家的人就住在里面,林风看见这样的窝棚,会以为是谁家荒弃的废屋。泥草坯的墙,斑驳脱落,唯一的一扇窗子,竟然只有一块完好的玻璃,剩下的地方,都用塑料堵着,门扇倾斜,掩不住的缝隙里,一团漆黑,什么都看不清。
现今的青渠镇,竟然还有人这样贫穷?
他母亲走上前,对里面喊道:“大娘在么?”喊了几声,没有人回答,她又接着道:“大娘?我们来了,你在家么?”
“我——我奶奶——在给爷爷穿衣服。”一个纤细的声音从房子后面转出来,林风看见那个瘦小枯干的小姑娘走出来,侧着身子,似乎不敢看面前的一群人。她宽大的衣袖卷上去,一双手湿着,似乎刚刚在房子后面洗东西。
她走进屋去,一会儿功夫,在门边露出半个脸,声音几不可闻地轻轻道:“进来吧。”
她让他们进去,自己却一步迈出门,匆匆拐过房子,到后面去了。
林风跟着父亲进了屋子,房子潮湿黑暗,夏日下午明亮的光线都透不进来,空气当中弥漫着一股令人作呕的沉闷腐烂的气味。他看见父亲拿着袖子捂住鼻子,母亲却神态自若,跨过门槛,进了里屋。
屋子里墙皮乌黑,剥落的土坯随处可见。全部的家具是两只箱子,用砖头垫着,随时要倾倒的样子。炕上的芦席两边都烂了,中间略微完整的地方躺着一个瘦骨嶙峋的老人,岳奶奶坐在老人旁边,看见他们进来,指着炕沿道:“没——没有椅子,你们随便坐吧。”
除了林妈妈,所有人都站着。林妈妈毫不介意地坐在林家漆黑的炕席上,对岳奶奶道:“大娘,我给你赔罪来了。我养子不肖,对不起你们。”
岳奶奶听林妈妈语气诚恳,本来紧绷的脸,不知不觉放松了些,说话时口气缓和不少:“儿——儿女的事,也不能全怪大人。林家的,你这一来,是想怎么办?”
林妈妈看了一眼林嘉树,夫妻二人目光交流片刻,林妈妈对岳奶奶道:“大娘你想怎么办?有什么要求,说出来,我们听听。”
岳奶奶瞅了一眼林嘉树,再看看地上站着的林风,慢慢问道:“林——林家的,我听说你的一对双生子,一个坏,一个好,你这个儿子是好的,你更喜欢他吧?”
林妈妈不知道岳奶奶啥意思,只能搭讪着笑了笑,轻轻嗯了一声。相对于林岩来讲,她确实更喜欢林风,但丈夫林嘉树就不一样了,林嘉树虽然欣赏林风,但他性格跟大儿子林岩更像,是以对生性跳脱的林岩十分溺爱,林岩从小就出名的调皮,但林嘉树很少管束,纵容得长大了的林岩像匹野马一样,根本不听自己这个母亲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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