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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只有明天我把他请来了,你等跪在他面前苦苦哀告,或者可以放你们出去。只是我呢,却休作此想。你等有这些金银,回江南去,好好度日,休来想我。”说着,不住长吁短叹。他浑家和两个姬人,见已有了一线生机。天色一亮,便要王知州着人去请柴进。王知州被她们哭扰了一夜,十分没奈何,便着人向统制衙去通报,只说有要事请统制过衙去。
柴进心中暗忖,昨日骂了那厮一阵,此请必非无故。我自处理我的军事,谅他也奈何我不得。但他究竟是一州主官,打了胜仗,也当说与他知晓。想定,便骑马过衙来。这时他戎装未卸,软甲外悬了一枝宝剑,在二堂下马时,王知州便在马前恭候,深深一揖,笑道:“仰仗将军盛威,一仗便将金人打退,备有薄酒,与将军贺功。”柴进见他十分谦逊,便也放出了笑容,拱揖道:“昨日言语冒犯明公,过后思量,甚是不当。”王知州笑道:“统制却还介意昨日之事,小可早已忘怀了。将军忠义之士,一时激于义愤,小可当得拜领嘉言。”柴进暗想,却又作怪,他倒一味地恭顺了。我自作我的,看他怎地。王知州将柴进引到内堂,却见桌案在堂中摆得端正,宾主席上,分排了两把椅子,正是等候佳宾模样。王知州躬身一揖,请柴进上座。柴进想着,他恁地做作,必有所求,若不依他,他兀自不安。且自受了,看他怎地?
方才坐下,屏风后却有两个妙龄姬人,一个托了茶盘,一个托了果盘,双双出来。她们从从容容把茶点放下了,站在一边向柴进双双的微侧身躯,道着万福。柴进看她们挽着宫髻,插了一枝凤头钗,凤口里啣了一串珠坠,摇摆不定。一个着绿罗袄子,下系白练裙。一个着紫绫祆子,着白练裙。五彩丝绦,衣襟旁边垂出来很长。鬓边各插把两朵扎绒花,清淡淡中,带着几分艳丽,料着不是寻常奴婢,便站起来回礼。王知州拱揖道:“我兄并非外人,现在患难相共之时,分不得内外,特着两个小妾出堂拜见。”柴进啊呀了一声,这两位姬人便花枝招展的拜了下去。柴进退出席来,后站两步,躬身回礼道:“折煞柴进!”两个姬人拜罢起来,王知州又让柴进入座。因道:“将军略施小计,便把胡骑烧得狼狈而逃,小可十分佩服。”柴进道:“金人知我中原文弱,年久不修兵甲,十分轻视我们,所以把这些骑兵,分成了三四千人一股,向河北各州县分窜。料得我中原人怕事,一定闻风而逃。他大则占领城池,小则掳掠财帛,见机行事。虽是在雄州略
吃了个小亏,看着河北州县兵力,究不把他怎地。所以沧州偌大州城,他们也只有三五千人马来进犯。宣副统制胸中却有兵法,他便觑定了金人骄横,所以乘其不备,在他们后路放了一把火。小可得知金兵兵临城下,便在城上巡视,不敢片刻离开。看到城外西北角起火,便知是宣赞用了计。因为金兵纵火时,他自不能烧他后路,也不能把火放在上风头,所以便暗暗传令,准备威吓金兵。小可又怕金兵有诈,总不敢冒昧出城。后来在城上看到金兵溃乱,拚命奔窜,我等是步兵,开了城门出去,也追赶不及,只索罢了。”王知州道.“宣将军入城时,小可自当再为庆贺。据将军看法,金兵既是让我们打跑了,他会再来犯境也不?”柴进道:“小可适才说了,金人大则占领城池,小则掳掠财物。他若是只想在沧州掳掠,自不会再来。若是要占城池,吃了这回败仗,如何肯罢休?明公正应当拜表朝廷,请早为之备。这七八万骑兵,若是渡过了黄河,那就中原根本动摇了。”王知州望了柴进,半晌不能言语,因问道:“将军却道得金兵恁地厉害,若再
来犯沧州时,如何抵御他?”柴进道;“此事正要与明公商议,现今兵已犯境,作远大计划不得。妤在沧州城池坚固,金兵攻打不得。只要城里多备粮草,多备箭石,能多支持些时候,那些流窜成性的金兵,自不能持久。我一面向山东州县求取救兵,却也有个指望。为甚不向河北州县求救?金兵现今分窜河北各处,各处守军,没个不单薄的,兀自自颐不暇,怎能来救我偏东这个州郡?”王知州道:“恁地说时,山东求取不到救兵时,却是完也!”柴进道:“现今金兵分两路入寇中原,朝廷决无不派大兵渡河抵御之理。我们只要把城池守得长久些,金兵必聚合他的精锐,争夺河东、大名两处。不是柴进夸口,那时乘他兵力西移,还要兴起一支奇兵,夹攻金人的后路。”王知州手把茶碗,默默沉思,良久才问道:“由将军看来,这却不是周年半载的厮杀?”
柴进笑道;“明公却不说远些,是个十年八载的厮杀?”王知州听说,倒抽了口凉气,又作声不得。柴进笑道,“明公发愁恁地?人生必有一死,守得住这沧州城,自是国家之幸。守不住这城池,你我一死报国,落个青史名标,这生也不枉来了。明公读圣贤书,此理自不须柴进来说。”王知州手搔髭须,连连称是,却没得答复。少时,家人撤去了茶碗果子,摆上一席盛馔。柴进起身谢道:“明公却又如此盛情款待,寇兵方退,正须上城巡查巡查。此酒留待晚间拜领如何?”王知州道:“我军追杀了一夜,贼兵已是远去,目前料无甚事。将军终宵劳碌,自当安息片时。小可也不敢强留,既是肯晚间再来赴约,十分是好,益发可请了宣将军同来吃几杯庆功酒。只是现在菜肴既已摆出,也不能空撤去,且请先吃几杯。”
说时,那两位姬人,重新出来,一个捧杯,一个执壶,便向前敬酒。柴进只得退后一步,连称不敢,这两个姬人,将酒斟过,放在席上,齐齐跪了下去。柴进惊惶着一团,目视王知州道:“明公,端的有甚见教?如此相待,实不敢当!”王知州站起来也是
一揖,因道:“小可有个下情,未能相瞒。昨日已和将军说过了,敝眷几个人,生长太平世界,见着这兵慌马乱却是坐立不安,只是想回江南去逃生。我等食了国家傣禄,自当与城共存亡。留着她们在这里,能作些甚的?反是扰乱了小可心绪。”柴进接着道:“明公之意,小可已是明白了。莫非教柴进开了城,送宝眷出城去?”王知州又是一揖道:“但求将军网开一面。”柴进向跪着的两位姬人连连拱手道:“二位夫人请起,自有个商量。”
王知州大喜,便道:“柴将军既是依允丁,可多拜两拜。”两个姬人,果然就地拜了四拜,方才起来。柴进心中暗忖,我何曾依允了,敌兵走去未远,胡乱开着城门,怎地向百姓说话?正自犹豫着,那王知州浑家乔氏,却又从屏风后踅将出来。柴进见她穿了命妇的品服,料着是知州夫人,便离席恭立。王知州道:“幸得将军垂怜,放她们出城,拙荆也前来拜谢。”柴进口里道着不敢时,那妇人已是拜下去了。柴进回礼已毕,便道:“夫人和两位如夫人,且请回内室,柴进和知州相公自有个处决。”三个妇人这才道着万福称谢去了。柴进向王知州道:“非是柴进故意刁难,这事实在特重大些个。明公如此见托,又推托不得,现有两个走法,请明公自择。其一是规定个时分,鸣锣警众,放些百姓出城,宝眷可以夹杂在百姓群里走去。恁地时,百姓便明知是明公眷属,也没的话说。其二,是天明以前,或者黄昏以后,悄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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