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听我说完!”孙锡几乎贴着她的脸,滚烫鼻息烤得人心燥乱。
他盯着她,继续:“当时我问过你,我当着那么多人问你,问过你好几遍,你是不是真的确定离开我会过得更好?如果你确定,我就让你走。你说你确定的!你说你确定的!所以我才答应分手的!我才让你走的!可是九,宝宝……”
他突然哽咽了下,贴近她,几乎擦着她的唇,哄她,又似蛊惑她:“……如果事实是这样,那我们为什么要分开呢?”
你并没有过得更好,那我放你走的意义是什么呢。
我们都没有更幸福,那为什么要分开呢。
余九琪突然很想哭,她甚至已经哭出声来,孙锡瞬间不忍,抬手试图摸她的脸。小九却趁着孙锡松手,用力推开他,慌忙下车。
孙锡咬着牙,转身也下车,追出去。
余九琪当然记得。
她当然记得三年零三个月前,北京初秋的一个雾霾天,星期二,下午三点半。
在她打电话报了警后,民警和小区物业保安一起上来,软硬兼施地做孙锡的工作,让他别执迷不悟,让他接受分手。
孙锡一身狼狈,手臂上流着血,紧抓着余九琪的手不放。他们一高一低坐着,她转过头,不忍心看他那样难堪,却忍心说最难听的话。
她说我受够你了,我不想跟你苟且生活,不喜欢你的房子,也不想留在北京,你看看你的样子,你是在哭吗,孙锡,你真的让我好累,我只有离开你才会快乐,才会过得好!
然后他一遍一遍问,她攥着拳,一遍遍答。
在走出他家门时,余九琪一步也没停,更不敢回头看,她在心里替他诅咒自己,如此恶毒地去践踏一个人,会遭报应的。
所以不快乐不幸福,是我应得的。
我畏畏缩缩地活着,面目模糊地活着,胆战心惊地活着,都是我应得的下场。
是我背弃爱人的报应。
你应该高兴才对。
余九琪忽然觉得冷极了,发现下车时没有穿羽绒服,抱着胳膊,大步直奔不远处红彤彤的篝火而去,她甚至想冲进火里,埋进火里,像一缕散灰一样扬在火里。
有人从后面拉住了她,准确说,是把她拖住,抱住,用羽绒服裹住,手臂拦腰,紧紧塞进自己怀里。
下巴抵在她头顶,用力蹭了蹭,低声跟她说话,鼻音有点重,难得温柔。
孙锡说:“我不是要毁掉你的生活,只是想戳破点真相。”
余九琪看着熊熊火堆,看着火苗舞蹈一般腾腾跃起,渐渐没那么冷了,心里也静了些,周遭真实的欢闹声将她拉回现实,背后紧实有力的心跳声显得咄咄逼人。她眨了眨眼,回应他那句话。
声音细弱,冷冷清清:“然后呢,孙锡?”
她转过身,离他远了些,他想过来,她又退了一步。
他们之间似乎一直这样,从年少时开始,那一步远的距离就诅咒一般悬在他们之间,只要抱着侥幸心理试图靠近,就会得到两败俱伤的反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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