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觉得冷吗?”
楚晋飞快思考着对策,同时轻声问他,“哪里冷?”
他并没有觉得冷,而对方的反应却像是如坠冰窖,他找不出导致这种差异的原因,只能愈发心焦。
沈孟枝张了张口,苍白的唇动了动,想说自己更像是中了毒。
但一阵尖锐的耳鸣却让他失了开口的力气,他眼前黑了下去,意识重新恢复过来后,他看见楚晋的衣襟已经被大片的鲜血染红,浓稠的红色第一次让他有了头晕目眩的感觉。
温热的血顺着领口,淌进身体,楚晋神色一片空白,低着头,怔怔地、一眨不眨地看着他苍白到近乎透明的脸色,心脏仿佛停止了跳动。
这一幕与从前那个噩梦般的场景缓缓重叠。
楚晋的呼吸遽然急促起来。
磅礴的内力倾巢涌出,不遗余力、永无止境地涌入沈孟枝的身体,成了维系他生命的最后一根丝线。
只是根基被毁后,他的身体便如同破了一个永远无法填满的洞,灌入的内力只能在他体内停留片刻,随即便无可挽回地流失、溃散。
这根丝线不知什么时候就会断掉,所以不能停,也不敢停。
四处溃散的内力已经到了惊人的地步,在两人周围形成一道无形的风墙,呼啸着试图冲开禁制。狭窄的石洞开始摇晃,在铺天盖地的内力压制下,如同纸糊,摇摇欲坠。
沈孟枝勉力睁开眼,看见楚晋的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他的脸颊、脖颈、手臂,开始出现细小的伤口,那是输送的内力过载的后果,当最后一丝内力也彻底耗尽,便无法再生,他的根基也会无可逆转地彻底毁掉。
疼痛转为了麻木,沈孟枝知道,这是人濒死前的预兆。他撑不了太久,也不愿看见楚晋因为他自毁修为。
“够了……”他轻声道,“楚晋,别管我了。”
他率先松了手,转瞬又被人死死攥住,这次连同另一只手也被一齐抓住了。
汹涌的内力一滞,紧接着,排山倒海般遽然爆发,将两侧的石壁轰然震塌。
血迹顺着脸侧蜿蜒,楚晋抓着他的手,把他抱进怀里,简单的动作,却仿佛用尽了毕生的力气。
“别怕。”
滚滚内力将他的声音切割破碎,“我会带你出去的……不怕了,孟枝。”
你傻不傻?
沈孟枝无声无息地动了动唇,想要问他,眼泪却率先涌了出来,滚落在他的衣襟上。
他头痛欲裂,眼前的一切开始模糊扭曲,到最后,耳畔倏地静了下来,他坠入一片荒芜的黑暗。
那根断掉的丝线,被人抓在手心,系了一个死结。
……
沈孟枝以为自己死了。
他睁开眼,茫茫然地盯着头顶木梁层叠的穹顶,觉得与话本中写的阎罗殿不太一样。
而且,他浑身酸软疼痛,丝毫没有做鬼轻飘飘的感觉。
正当他胡思乱想之时,脸颊被人用手轻轻蹭了蹭,那人低声问:“还难受吗?”
沈孟枝一愣,扭过头,发现楚晋正躺在他身侧,疲惫地看着他。
他身上多了很多细长的裂口,血液已经干涸,看上去格外狼狈也格外憔悴。沈孟枝挣扎着起身要去检查他的伤势,却被按回了地上:“别起来,我没事。”
楚晋说完便咳了一声,却还是紧紧抓着他的手。沈孟枝察觉到他手心波动的内力已经变得极其微弱,仿佛将要枯竭的泉水,却还是缓慢地、不容拒绝地往他体内输送着。
时间过了多久,这口泉就持续了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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