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皇陵禁地,我们根本就不能待多少时间。刘成的谋反已经迫在眉睫,百邦朝见的那天,就是刘成和我方彻底撕开面皮的那一刻,为了这一天,我们都在背后默默地努力部署。究竟鹿死谁手,就看那一天,我们一决高下,定雌雄了。
我站在院中,深深地将这种深山里带有新鲜泥土香味的空气吸纳进入身体,仗着内功颇有点建树,便硬撑着舍不得吐出来。底下暗卫的行踪一直以来都是静悄悄地,这次被律步操练的的狠了,现在虽然左耳已经成了摆设,但是这次暗卫们如同猫爪子的脚步,踩在茅草屋的顶梁上这么轻微的声响也被我清晰地扑捉到了。
“殿下。”估计这个暗卫是在房顶上看见站在院子里的我身体轻轻地一顿,知道我已经现他了,索性就露出了身形跪在我旁边,将手中的密报筒子递给了我,上面的特殊火漆依旧完好无损。
我不出声,却将这个密报筒的底部翻了过来看了看,然后在那里摸索了一阵子,用了指力狠狠地在一处不起眼的纹路上用力按下去。‘咔哒’一声,密报筒的下方就弹出一个小小的暗格。
暗卫在我接过密报筒的时候已经离开了。而这个密报筒真正的密报从来都不是在这火漆密封的桶内,而是在这密报筒独特的暗格之中。
如今正是关键时刻,刘成的确没有什么心眼,但是他手下的几个人容不得我小看。和这种人对阵,最省力的方法就是截取对方的密报,不但能够掌握对方的行踪,而且就连事情的展主动性都可以牢牢的掌握在自己的手上。
我自然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犯下这样低等的错误,情报的保密性不仅仅是针对了敌人,就连内部的暗卫我也不得不防。虽然不是不信任他们,身处皇宫纷争的我已经不是在那个沙场上拼力杀敌的将领了。
律步教导我的第一条便是将军到指挥全军将帅的转变。而这个转变最根本的地方,就是谨小细微!战场上的一切不再是自己的直面观察,而是别人层层交上来口头的情报或是文字地图,分析和判断真伪,便是将帅第一步先考虑到的。再来便是合理的分析和估计,将自己和对方比较,找出对方的弱点,然后针对性的破解对方的优势,让地方的弱点和自己的优点一起扩大化,占领有利事物,然后便是全力一击,可还是要防着后手。
在律步收下学习,永远都不嫌够。他教导的东西,都是一代军将世家几百年来的经验和总结。手段之深,心思之密,实在是让我彻底的领悟了律步第一见我时说我是过家家。其实,对于他来说,我何止是过家家,根本就是一个只知道耍凶斗狠的毛头小子。
此时,我心思平静,眼睛定定的看着前方。看着山涧之中的逐渐升起的阳光,眼神定定,心中却是思绪万千。将手中的密报在看了一眼。
‘大殿下回纯阳,八万八连弩即日到。’
深深的将胸口这一直抑制的浊气轻快地吐了出来。八万八的连弩,是自己计划中灭户政策的重头戏。脚下万马踏黄沙,磊磊的蹄深,敲击在松散的沙上,仿佛是激昂而起的战鼓,敲击的心头雷雷,热血沸腾。
战马的气喘和骑士的融合,在灼热的烈风中哼哧的喘着,汗水照亮了眼睫,看着光线在这点滴汗水中耀眼,滴落在所有人因为瞄准而托起的连弩上,银光的箭头是一种金属的冷色,将这热的狂的战场照的杀戮,冷漠,凄凉。
连弩啊。
西域人黄沙之中,最好的武器不适马刀就是弓箭。为了他们乃以生存的水源和草原,弓箭是最好的远距离射杀类的武器。看到这份密报,我一直悬着的心总算是定下来一半了。心中盘算着后面的计划,一步步的不停地在心中揣测演练。
直到一个温暖的怀抱,将我锁在了醉人的暖意中。
“三儿。”父皇低沉的声音,带着气流在我的耳边轻轻的卷起了一抹气流,阵阵撩拨起心头痒痒的空气吹拂在我的耳朵上。看着我不适的躲开头,却掩饰不住的绯红和羞涩,让父皇爆出一阵子低沉的笑声,不断鼓动的胸膛贴在我仅仅只穿了中衣披着袄夹的背后,掀起了点点涟漪。
忍不住的,将手覆盖在腰际上的手。全身放松,向后轻轻靠着,任性且完全不在乎的开始撒娇。轻轻地用自己的脸颊触摸,摩擦父皇的衣领绣花和他带着热度的脖子。感觉两人的千万愁丝缠缠绕绕,不分彼此。
“怎么不多睡会?”父皇将我锁的更加的紧了。
我不回答他的话,只是闭上眼睛。过了一会,我平静的开了口,声音很轻。
“三年前……西域国家军马叛乱。”
父皇似乎是低了低头,将我彻底纳入了他的怀里。但是他没有打断我,只是在那里抱着我,守着我,侧耳倾听。
“……三万叛军,对上我们两千守备……”我回忆着,当时的种种真的是历历在目,甚至于现在正在沐浴刚刚升起骄阳的晨光之中的身体,也能够感受到,当时那种磨灭焚烧不去的震动,来源于奔跑战马的震动。
“身后是六万平民。”我的话语不曾间断过,“而,前方是三万叛军。”
耳朵里仿佛在不断回荡,回荡那马刀抽搐的金属摩擦声。震动的马屁,冲锋着,战马和骑士都在喘气,在这种镭人心鼓的振动中喘息,眼睛带着绝望和希望,心中带着悲凉和激奋,挥舞着死亡却能带来新生的武器,踏着明明是死亡却重生的绝路,看着对方密密麻麻的举起的弓箭,在马屁的振动中,看着他们。
每进一步,就能看见他们的疾风。
每进一步,就能看见他们手中逐渐蓄力,拉满的弓箭。
每进一步,就能看见他们手中已经瞄准好,带着寒冷杀意的箭头。
父皇将我紧紧地抱着,他的手却在颤抖。
“为什么?”
父皇不会不知道,这种情况,为什么我们仅仅两千人马,却愿意对战三万装备精良的叛军。当两千人真的踏上这种牺牲的道路之时,其实只有他们才能明白自己心中的恐惧和绝望。
“时间,一个时机往往是需要用血来铺就。”
战机。
战时。
两千人马。
换来的,会是十万大军的反扑,对三万叛军的围剿!六万平民会逃走,蹭着两千人马奋起死战得来的时间,带着粮草,伤药,马匹,物资,撤走所有的资金。西域边关住着的大多是商人,他们都是本朝本邦的商人,奉公守法,按时交税。他们很多人,曾在本朝很多年前的危机中,愿意自己倾家荡产,流落街头,而将那富裕的资产捐赠给国家……
这样的人,六万!不多!
为他们,战士们,两千死战!随惨,但,值!
血和泪,才能抒写出的历史。
父皇并没有让我说出口,他也明白。西域行商,朝中的律法点名保护的商人,户部对于平民和商人,都是一律平视,没有什么历朝历代的歧视商人的观念,只有重视国家的经济,商业,这个国家才会富饶,百姓才能安居乐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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