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胡愈说愈发精神,圆溜溜的杏眸中神采奕奕,不过三两句话,心里就有了盘算,只恨不得现下就去操办起来。
“真要做起来,需要考虑的事情不少,不急在这一时半刻!”谢见君打了个哈欠,今日在公堂上折腾了一天,这会儿神思有些萎靡。
“你先睡吧!”乖乖软软的小夫郎登时从他身上爬起来,趿拉着脚底下的棉鞋坐到桌前,顺手掏出他平日里惯用的纸笔,兀自低垂着脑袋,在纸上写写画画。
谢见君哪里舍得睡下,眼前紧绷着脸,认真琢磨自个儿新营生的小夫郎,别提有多可爱勾人了。
他不愿抚了云胡的兴致,半侧着身子,一只手搂着熟睡的大福,一只手掌心撑着沉重的脑袋,静静地瞧着昏黄烛光下辛勤忙活的云胡。
不晓得何时睡去,谢见君再醒来时,天已大亮。
云胡枕着他的臂弯睡得香甜,只眼下的青色彰显着他昨个儿熬过的大夜。
谢见君缓缓抽出手,余光中扫到桌上铺得满当当的纸,那都是云胡一整晚的成果,他虽是好奇,但也还是忍住了。
本想着等小夫郎醒了,好找他讨要过来瞧瞧,谁知云胡捂得紧,愣是不肯透露半个字,也不知是羞赧,亦或是旁的,他追问两句,脸颊便红得同街上店肆挂在门口处的红灯笼。
“我还没布置好呢,晚些再给你看!”云胡将一堆写满鬼画符的图纸,塞进柜子里,谨慎地拿东西遮掩住,生怕被谢见君瞧去了自己的小心思,确信自己藏得严严实实,才出屋帮着忙活大福的生辰礼。
宋沅礼要盯着县试抽不开身,大福的生辰,谢见君只邀了府上的人围坐在一起,简单地吃了顿便饭。
虽说是便饭,但该有的生辰礼,却是无一人落下,连刚刚得知自己能留在府上做工的周时雁,都紧赶慢赶地给大福绣了个香囊。
一顿饭吃得热热闹闹,大福穿着新衣服穿梭在众人中间嬉闹,他模样本就生得灵动伶俐,一双水汪汪的杏眸像极了云胡,抿嘴笑时眼眸如姣姣月牙,唇角处的梨涡若隐若现,瞧着又有谢见君的几分神似。
大伙儿的目光一直追随着他,连闲聊时的话茬子,也都是在说着大福自小的趣事,这小崽子一向是个人来疯,这会儿更是把持不住自己,加之又被满崽偷偷塞了糖果子,一直闹腾到夜半,才堪堪放过自家爹爹和阿爹。
谢见君同云胡如熬鹰一般,艰难地将“小魔王”哄睡,起早在府衙门口分别时,二人皆是一脸的憔悴模样。
云胡今个儿打算去牙行挑铺子,一路上迷迷糊糊,李大河几次三番地提醒,才将人唤醒,下马车时又止不住地打哈欠,猛搓了两把脸颊后,才勉强找回神智。
牙商见状,忙不迭奉上一杯热腾腾的浓茶,静等着他神思稍稍清明,才小心翼翼地问起这位知府大人的夫人此番来牙行所为何事。
云胡将随身带来的图纸往桌上一谱,客客气气道:“您行个方便,我想寻一间像这般布局的铺子。”
“夫人,”
“您要找的铺面,是想离着咱知府大人的府衙更近些,还是离着城中热闹的集市近些?”那牙商知晓云胡的身份,得知其来意之后,登时便收敛起自己身上那股子经年累月的油滑劲儿,连说话,都带上几分客气。
云胡略一沉吟,“既是要做生意,自然是要挑选人群密集的地儿,但若是能二者兼顾,那最好不过了。”
“的确有几处正在租赁的店肆,都是东家刚收拾出来,干净利落着呢,您若瞧这合适,租金上皆可以谈。”
云胡神色淡淡地听着,他同谢见君在一起数年,多多少少也学来些不露声色,眼下只是让牙商在前面带路,说是要看过之后,再做抉择。
牙商自然乐意极了,立时便带着云胡出了商行。
去的头一家铺面,乃是在苏平街上,马车慢慢悠悠地行驶了二刻中才到。
这店肆出奇的宽阔,在铺子里扯着嗓子吆喝一声,后院愣是一点动静都听不着,云胡不甚满意,加之这苏平街是富绅豪商家里的管家常来采办的地方,卖的东西都贵得离谱,连店肆的租金也是五十两一年。
云胡没打算将营生做得这么大,又担心万一糖水罐头卖不动,要净亏五十两进去,当即便婉拒了,把自己的要求又往细里说了说。
牙商好歹是个老油子,只听云胡的话,就明白他话中的意思,“长沿街上还有一家,地方虽没有这边宽敞,但是位置极好,又靠着集市,租金一年十五两”
云胡跟着谢见君来甘州小半年,最熟悉的地方就是长沿街,平日里李大河和昌多出去采买,亦或是他带着满崽和大福出门买零嘴,去的都是长沿街。
“您想做什么营生?”牙商试探着问道。
糖水罐头的事儿八字还没一撇,云胡担心提前走漏了风声,便只说想做些简单的吃食。
那牙商一听,猛地一拍大腿,“那您这地儿可是来对了!这家铺子原是一对老夫妇做包子的,老两口卖了二十来年,后来年纪大了干不动了,才想着要把铺子给盘出去,您看这屋里屋外,拾掇得多干净,还有那后院里,有一口水井,这做吃食少不得要用水,有水井在,你们用起来也更方便些”
牙商将这铺子说得天花乱坠,云胡只连连点头,将铺子和后院都仔仔细细地转了一圈。
这铺子所在的地段和后院的布局,他都比较满意,况且还能住人,将来一朝罐头营生做起来,免不了要雇伙计夜里留宿在铺子里看顾东西,但屋子的确破败了些,屋顶的瓦片都碎了许多,若他们租下来,少不得要找人修葺,里里面面地都得修缮个遍,才能把作坊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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