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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忠一时间猜摸不出瑶妃心意,便恭敬的退了出去。
天瑶重新坐回冰冷的石凳之上,低敛着眸光,极认真的沏茶,粉嫩的花瓣在白皙的指尖上化成片片丝雨。她在笑,一直在笑,眸中却涌动着璀璨的泪光。
夜幕之下,花田之间,借着微弱的灯烛,隐约间可见两只追逐而非的蝴蝶。天瑶不敢确定那是真实,还是幻觉。不过,无所谓,那些并不重要了。既非梁祝,何以化蝶。
楚琰,如果这是你给的结局,那么,我愿意接受。楚琰,也许,你需要的从来不是我,也许,你给我的并不是爱,只是感动。本不该为你出生入死,本不该蒙蔽你的心。
青葱的指尖死死握着温热的杯沿,泪水合着血水一颗颗打落在光洁坚硬的桌面上。
她一直在等他,直到清冷的月光暗淡,天边泛起了鱼肚白。她微苦笑,却依旧不曾离开。终究是不死心的,想见他最后一面。但他始终没有出现。楚琰,他失约了。
始均许给涟漪三生三世,可是,楚琰,我不要你的来生,神妖相恋,本就是错。如果可以,宁愿今生不曾相遇,我对你,爱了,散了,如此而已。而你,或许从不曾爱过。
天瑶起身,如一缕幽魂般,沿着弯曲的石子路前行。周身寒气弥散,无论何人靠近,都被寒气侵袭,瞬间昏厥。妄动内力,小腹中传来一阵强过一阵的刺痛,天瑶强撑着身体,走出了景阳宫门。那里,鸾音公主派人接应她,已为她准备好了一切。
楚琰回到景阳宫之时,是次日早朝之后,宫内横七竖八的躺倒着昏厥的宫人与暗卫。他已经意识到发生了什么,隐在衣袖下的手掌紧握成拳。很显然,是有人助她离开,否则发生这么大的事儿,不可能没有人来通报。
景阳宫内,是死一般的沉寂,没有了天瑶的景阳宫,头顶的天空都是灰蒙蒙一片的。石桌依旧孤零零的立在院落之中,摆放着精致的菜式,却不曾动过。青花瓷杯中的茶早已冰冷,没有一丝的温度。
楚琰面色不变,淡定的坐在她坐过的位置上,端起面前冷掉的茶盏,动作缓慢的放在唇边,浅饮着。是‘朝露’凝聚清晨的每一滴露珠,聚天地之精华。天山之上,天瑶曾说,朝露的意义就是爱,一点一滴凝集的爱。
她留下朝露又想告诉他什么呢?起于此,终于此吗?!
坚硬的石质桌面上,血迹与泪痕尚未干涸,鲜艳的红夹杂着剔透的泪珠,刺目的疼痛。“瑶儿,是我让你失望了吗?为什么,连解释的机会都不再给我。”
……
入春的时节,从未下过如此瓢泼大雨,天瑶坐在摇晃的马车之中,周身都是疼痛的。身侧陪着她的是一个中年妇人,是鸾音公主的人。她给天瑶加了被子,而天瑶却依旧不停的发抖,冷寒直冒。
妇人叹了声,担忧的对外面车夫道,“进了城先找家医馆吧,姑娘的情况不太好。”
“这刚离开皇城,总不能再返回去吧。到下一个城镇,至少还要一整日的车程,姑娘只怕还要忍一忍。”车夫粗矿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这该如何是好,姑娘若有个三长两短,我们要如何与公主殿下交代。”妇人愁眉不展,压低了声音嘀咕着。
天瑶唇角溢出一抹苦笑,早已习惯了世态炎凉的,妇人与车夫对她的担忧,不过是出于对鸾音的敬畏,又岂会真的理会她的死活。她是大夫,对自己的身体最清楚不过,小腹一阵阵的抽痛不止,只怕孩子就要出世了。孩子才八月有余,此时小产,无论对她还是对孩子,都是极危险的。若她拼力一搏,或许,孩子还有一线生机。
“姑姑,我身子不适,经不起车子颠簸,可否停下车子让我休憩一会儿。”天瑶疼痛的喘息,手掌收紧,尖锐的指甲已陷入掌心柔嫩的皮肉。
妇人微思索片刻,才将命外面的车夫将车子停靠在一侧。“姑娘觉得好些了吗?”妇人掏出绢帕,细心的擦拭着天瑶额上的汗珠。天瑶微弱的摇头,眸中闪过一抹狡黠,下一刻,白皙的指尖不着痕迹的点在妇人心口,她毫无察觉,直到被点了穴道,不解的瞪大了双眼,直视着天瑶,口中却发不出声音。
“姑姑,对不住了。”天瑶淡声道,然后,强忍着疼痛,手脚利落的翻下马车,掌心寒气聚起,向着车夫后心的方向偷袭,轻而易举的解决掉了他。这两人均是高手,若非趁着二人毫无防备,天瑶根本不能得手。
她不想伤人,但是,若被困在鸾音公主的掌控之内,楚琰一定会有办法找到她的。既然决定离开,她就会彻底的消失在楚琰的世界,此生情绝。
倾盆的暴雨将天瑶单薄的纱衣瞬间浇的湿透。天瑶几乎睁不开双眼,雨水顺着发梢不住滴落。长路慢慢,天瑶一步步跌撞前行,鲜红的液体顺着双腿内侧不住滑落,身体好似要炸开一般的疼痛着。
“别怕,我会救你的。”天瑶手掌紧护住腹部,无助的呢喃,泪水夹杂着雨水而落。另一只垂落的手掌握着一把尖锐的匕首。她已经没有力气将他带到人世,除非,剖腹取子。为了给腹中孩子生命,她可以不惜一切代价。
雨路湿滑,脚下一个踉跄,天瑶已摔倒在泥泞的道路中央。为了护住腹中的孩子,她蜷起身体,双手环住腰肢,才避免腹中胎儿受伤,而她自己,却伤的更重。天瑶畏缩着身体,痛的不住颤抖,透过漫天的暴雨,长路竟是无尽头的。
“对不起,只能让你在这里出世,如果有幸,你可以活下来,希望你知道,娘亲很爱你。”天瑶唇片微微颤动,哽咽着,只发出几声嘤咛。手中利刃,在雨水的冲刷下,透着彻骨的冷寒。
而此时,道路尽头,由远及近传来哒哒的马蹄声,马车的轮廓在眼眸中由模糊逐渐清晰,是一辆宽大的马车,装饰并不奢华,驾车的是一个老者,须发苍白,人却格外的精神。
深夜之中,偏僻郊外,天瑶并未想到会有车马经过,她倒在道路中央,正挡住了马车去路。
雪白的纱衣在暗夜之中尤为刺眼,老者慌忙勒住了缰绳。车内,传来妇人略微苍老的声音。“你个死老头子,突然停车,想摔死我是不是!看回去之后我怎么收拾你。”
“贼婆子,路中央好像有个姑娘。”老者回道。换来的,又是老婆子的一声训斥。“你个老不死的,都多大岁数了,脑子里想的还都是姑娘。”
“贼婆子,我可不敢骗你,真的是个姑娘挡在路中央,看样子好像受了伤,身下都是血呢。”老者语气严肃,丝毫没有开玩笑的意思。车帘突然被掀开,老婆子探出了半个脑袋,一见,果真路中央躺着一个垂死挣扎的女子。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下去看看。”老婆子又是一声训斥,伸手拍了下老板的脑袋。然后,终身一跃跳下马车,身手利落,哪里像个年过半百的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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