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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站住,转身面对着我,脑门上密密麻麻一层汗珠。
“安德烈?”我十分诧异。
他并没有立刻说什么,脸扭到一边,站了好半天才吐出几个字:“孙出事了。”
我瞪着他,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他低头看着自己脚尖,小心地说:“孙昨天晚上被人打伤了,现在人在医院里。”
这回听明白了,我不由自主握紧拳头,咬着牙问他:“那你还磨蹭什么?带我去!”
在医院的病房门口,看守的警察不许我进去。安德烈把他的同事拉到一边,低声商量了很久。
那人看看我,终于松口,不情愿地说:“两分钟,马上出来。”
安德烈赶紧道谢,一边带我进去,一边还忙着替同事解释:“孙还未脱离危险期,不适宜见人。”
对他的话我几乎充耳不闻,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几乎是扑到病床前,然后我的脑子嗡一声响,眼前一片漆黑。
孙嘉遇躺在那儿,头上裹着厚厚的纱布,暗红色的血迹依旧在透过绷带往外沁透。
他身上如何我看不到,因为严严实实盖着被单。乱七八糟的管子和电线从被单下面伸出来,各种颜色的液体正通过那些透明的管子流进他的身体。
他的左手却被铐在头顶的床架上。
“伤得很严重。”安德烈脸色阴沉,声音里有无以言表的沮丧,“当时有其他嫌犯受到刺激癫痫发作,值班的警察才赶过去,否则他就被人当场打死了。”
我的脑子里象飞进一群黄蜂,一直嗡嗡响个不停,眼前除了他的脸,只剩下一片空白。
“嘉遇。”我单腿跪在床前,低声叫着他的名字。
他的眼皮微微颤动了一下。
我知道他听得到我说话。我贴近他:“你能过去的,多少坎儿你都过来了。”
他铐在床栏上的手略动一动,我连忙伸手紧紧握住。
安德烈在一旁催促:“时间到了,我们走吧。”
我只当没听见,凑在他耳边说:“嘉遇,不管付什么代价,我都要让你出去。”
他身子轻轻一抖,手指蓦然收紧,猛地睁开眼睛,口型是一个清楚的“不”,但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我摇头,忍了多时的眼泪飞溅而出:“不,不,我不想再听你的话。”
他的目光凝结在我的脸上,象关了电源的电视机屏幕渐渐黑了下去,眼中的焦点消失了。
“嘉遇?”
他的头歪到一边。
床头的仪器开始发出尖利的告警声,护士按着对讲器大叫:“医生!医生!”
安德烈把接近疯狂的我拖出监护室,我无法反抗他铁箍一样的双臂,只能拼命踢他的小腿,“他都这样了,为什么还要铐着他?你们有没有良心?”
他忍着疼用力按住我:“玫,你冷静!”
我眼睁睁看着他们把他推进手术室,两扇大门在我眼前无情地关上。
时间仿佛被凝固了一样,许久纹丝不动。
我呆呆坐在手术室外的长椅上,右眼下的肌肉不受控制地跳动。安德烈走过来挨着我坐下,手放在我的肩膀上,轻轻拍了拍。
我想对他笑笑,却连嘴角都提不起来。四周乱遭遭的,耳朵里灌满了各种声音,金属器械的碰撞,医生护士偶尔的谈话,仪器的嘀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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