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问僧早年就养成了个雷打不动的早起习惯,夏至前每天五点半,准时醒转。这不,大年初九清晨,天边还没露出一丝鱼肚白,外头还是黑漆漆一片,他就轻手轻脚地掀开被子,瞅了眼身旁正熟睡着、鼾声均匀的夫人,小心翼翼地给她掖好被角,然后悄无声息地溜下床,光着脚丫子,一步步稳稳当当、悄无声色的往楼梯上走。
楼梯里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但对无问僧来说,这黑暗就跟白天没啥两样。他步履矫健,一口气攀到了五楼。五楼最里头,藏着个小阁楼,门楣上挂着块牌匾,上面“会凌阁”仨字写得龙飞凤舞,那叫一个气势磅礴。无问僧轻手轻脚推开门,踱步进去。
一进门,一张古色古香的黄花梨供案就映入眼帘,案上整整齐齐地摆着三尊跟无问僧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像,还有二十四个牌位。这三尊人像啊,分别是他青年、中年、老年的模样,青年像是石雕的,中年像是木雕的,老年像则是泥巴捏的,给自己弄雕像,放在供案上,如果让外人看到,怕以为是哪位去世的先祖吧?
无问僧拿了几支香,点燃后双手合十,对着那三尊人像恭恭敬敬地拜了拜,然后一一插进香炉里。搞定这些后,他就在供案前的蒲团上盘腿一坐,双眼一闭,开始了他那半个多世纪以来,天天不落、雷打不动的打坐练功。
练功完毕,无问僧觉得神清气爽,慢悠悠地睁开眼,站了起来。他的目光落在了供案上的牌位上,随手前面的拿起三块,只见上面分别刻着“无问道人”、“无问僧”、“无问仙”的名字。他瞅了瞅,眉头微皱,自言自语道:“这么快就到这时候了?哎,算了,还是别太急了,改名这事儿得慢慢来,免得把那些小虾米们给吓懵了。”
放好牌位后,无问僧轻轻推开门,踏出门槛的那一刻,天边刚好泛起了一抹鱼肚白,就像是时间被他掐得准准的,一分一秒都不差。
随着无问僧的离去,阁楼内发生了一桩奇事:二十四个牌位上的名字竟缓缓地、不可思议地逐一隐去。当第一缕晨曦穿透阁楼的小窗,斜斜照入屋内时,几乎所有牌位都已空白一片,唯独无问仙的牌位上,“无问仙”三字在一缕朝阳折射的照耀下熠熠生辉。
就在这时,阁楼内一盏激光射灯忽然亮起,一束光线聚焦于原本名字已消的无问僧牌位上,奇迹般地,“无问僧”三字再度显现。若是有精通奇门遁甲之人在此,定会惊叹不已:随着日光在不同时段的照射角度变化,阁楼内的各盏激光射灯就会依次亮起,分别照耀在不同的牌位之上,使得这二十四个牌位宛如活了一般,依次变幻出八门金锁阵中的天覆阵、地载阵、风扬阵、云垂阵、龙飞阵、虎翼阵、鸟翔阵、蛇蟠阵等种种阵型,变化万千。而除了无问僧的牌位,其余牌位无论何种光线照射,都不再有名字显现,此情此景,实在是诡异至极。
清晨八点半,太阳已温柔地爬上了翰杏园内最为醒目的频婆树梢,那棵树笔直挺立,如同园中的守护者。春日的暖阳穿透层层叠叠、翠绿欲滴的叶幕,洒下斑驳陆离的光影,宛如点点金色的蝴蝶,在门楣上轻盈跳跃,为这高而窄的大门披上了一层梦幻的纱衣。光影交错间,仿佛是大自然最灵动的舞者,正以最质朴的方式,欢迎着今日的首批贵客——无问僧门下第一支“无问七子”团队。
李一杲领着大伙儿,在思故壁前那溜儿古色古香的小板凳上一排坐下,围着无问僧,七嘴八舌讲起了昨天的种种经历,还有深夜里头碰头碰出的思想火花,一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才达成的共识。李一杲那项目的点子、规划,一个个往外掏,话里行间满是团队的深思熟虑和那股子热乎劲儿。大伙儿说完了,气氛一时安静下来,就等着无问僧开口点评。
无问僧沉吟了一会儿,慢悠悠站起身,从旁边拎过一罐锦鲤食儿。他轻轻捏了一小撮,手腕子轻轻一抖,金黄色的食儿就像细雨一样飘进了锦鲤池。这一来,池子里头可热闹了,五颜六色的锦鲤跟潮水似的涌上来,抢着吃这突如其来的美味,水面上一圈圈涟漪荡得那叫一个欢。可在这热闹中间,几只黄耳龟却显得特别不一样,它们悠悠地漂在池边,四肢摊开,小眼睛瞪得圆圆的,憨态十足,就静静地盯着无问僧,好像能猜透他心里想的啥。
无问僧嘴角挂着一丝淡笑,眼神温柔地看着这些黄耳龟,轻声细语地说:“这些小家伙,胆子小又有点笨拙,可正是这股子与世无争的劲儿,让它们活得长久。”说完,他放下锦鲤食儿罐,又拿起另一罐,从里面精挑细选了几只磷虾干,慢条斯理地伸向那些眼巴巴等着的黄耳龟。
磷虾干一露面,黄耳龟们立马来了精神。它们先是嗖的一下潜到水底,可又忍不住好奇,一个个悄悄把脑袋探出水面,小眼睛骨碌碌地转,盯着无问僧的一举一动。终于,一只胆大的黄耳龟鼓起勇气,慢慢靠近,确认安全后,猛地一伸脖子,一口咬住了磷虾干,然后像箭一样嗖的一下窜进水里,身后留下一串欢快的泡泡和一群不甘心的锦鲤,追着那消失的背影。
这一幕,让在场的每个人都感受到了生命的活力和自然的和谐,更在无问僧那看似随意的动作里,悟出了深刻的道理——不管是人还是物,得在勇敢和小心之间找到个平衡,才能在这纷扰复杂的世界里悠哉游哉,活得长久。
其他几只黄耳龟也一个接一个往池边爬,显然是闻到了美食的香味。无问僧再递磷虾干时,它们不再往水底躲,而是互相挤着伸长脖子去咬。然后,它们也像之前那只黄耳龟一样,咬到一只磷虾后,就拼命地逃。一群锦鲤在后面疯狂地追。其中一只黄耳龟被一条大锦鲤追上,磷虾干被抢走了一半。这只黄耳龟吓得一个猛子扎进水底的一个洞里,眨眼间就没了影儿。
无问僧拍拍手,放下磷虾干罐,坐回了他的藤椅上,一脸悠然自得。
“静静啊,你去无问斋把那个白板架给我拎过来。”无问僧的眼神轻轻扫过陆静,轻声细语地吩咐了一句。
陆静轻轻嗯了一声,随即站起身来。她轻手轻脚地穿过那条风雨长廊,每一步都走得跟猫儿似的,生怕惊动了那些正悠闲晒太阳的乌龟大老爷们,把它们吓得又跳水。走到听雨谷水道时,她能感觉到脚下的石板路有点滑溜,耳边还隐约能听到水滴落在水面上的声音,清脆悦耳,让人心里头那个舒坦啊。
进了无问斋,她一眼就瞅见了那个白板架,二话不说,直接上手就搬。然后,她慢悠悠地往回走,手里多了个白板,那些正伸懒腰晒太阳的乌龟们可就不淡定了,扑通扑通地往水里跳,跟逃命似的,生怕慢了一步就被抓去炖了滋补汤。陆静心里头那个无奈啊,狠狠地瞪了那些逃窜的乌龟一眼,心里头埋怨道:“你们这些小家伙,胆子咋就这么小呢?”既然乌龟都跳水了,陆静也就不再慢悠悠地走了,她加快了脚步,很快就把白板拿到了无问僧的身边。
无问僧看着陆静把白板往地上一放,就指着上面的字对李一杲说:“看看,这是昨天咱们聊的4721规律。一呆哥,你先回答我两个问题。第一,要是你创业从头到尾就守着那么一个门店,你咋整?第二,除了你那产品和服务,你到底还在卖啥玩意儿?来来来,先说说第一个。”
昨晚,大伙儿吃完饭,张金枇就提议说:“咱们去酒店找个清静包间,给大师兄的预制菜项目出出主意,咋样?”大家一听,都纷纷点头赞同。于是,他们又聚到了一块儿,把预制菜的定位不断缩小,最终给定死了,就做鱼类预制菜。这玩意儿可是预制菜里头对生鲜处理、保存、物流要求最高的了,但他们可不含糊,每个环节都抠得细细的,基本上整出了一套完整的方案。后来啊,实在是太晚了,大家都困得眼皮子打架,这才各自散了。
李一杲和赵不琼回到房间,还是兴奋得跟俩孩子似的。赵不琼又补了几条建议,然后一条条写了下来,让李一杲又一条一条地复述了一遍。俩人这才觉得困意上来了,赶紧眯了一会儿。早上八点,闹钟一响,俩人跟弹簧似的蹦起来,洗漱完毕,就跟大伙儿汇合了。早餐随便扒拉了几口,就急匆匆地往翰杏园赶,去见无问僧。
一路上,李一杲心里那个美啊,他知道今天无问僧肯定要拿4721规律来拷问他。不过昨晚他们已经重点讨论过这个问题了,心里有谱。要是这个规律真的躲不掉,那答案就只有一个,就是不断开店,用新店来弥补老店的下滑。按照他们商量的计划,只要师兄弟们都一起出力,开十个八个店铺那是轻轻松松的事儿。第一年三家,第二年三家,第三年再三家,三年规划妥妥当当的,每年都有新开的三家门店赚钱,硬气得很!他们压根儿就没想过从头到尾就只有一家门店的事儿,那还叫啥创业啊?简直就是小打小闹嘛!
到了翰杏园,一见无问僧,李一杲就知道这事儿来了。不过无问僧问得还真就是从头到尾只有一家门店咋整?李一杲那自信满满的样子一下子就没了,他愣了愣,才回答道:“老师啊,只有一家门店,那还有个啥意义啊?要是一家门店,我自己都能撑好久呢,那哪叫创业啊?”他摸不清无问僧这么问是啥意思,眼神里头全是疑惑。无问僧摇了摇头,没直接回答他,搞得李一杲心里更没底了。
十几分钟过去了,李一杲双手揉搓着,心里更加忐忑。他知道老师这样问,肯定不是单纯让自己死守这家门店,一定是有什么自己没想到的地方。想了想,他干脆问道:“老师,能否先回答第二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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