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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棣文一愣:“对不起,我忘了。”
然后就忽然冷场了,三个人默不做声,听那歌手把歌唱下去。
稍后歌声骤歇,餐厅里响起稀稀拉拉的掌声的同时,唐棣文指着岳江远说:“我估计在我今天看到他之前至少两天没有睡了,你看他困的。“楚莺有心说笑:“唐棣文,你又从哪里拐来的这么个迷人的孩子?”
纵是他之前再困,听到楚莺这一句话岳江远的脸还是一瞬间不可抑止地热了起来,这几年学的进退周旋的本事顿时忘记,颇不自然又更加为难地对着楚莺一笑。这一笑倒使得楚莺笑得愈发开心,摇着头转向唐棣文:“天啊,你怎么会找到他的,刚才神态简直和你年轻时后一模一样……”
唐棣文不动声色地扶住笑得东倒西歪的她:“你这还没有喝酒呢,也没有老到边晒太阳边想当年的地步。”
那他就是忘记了之前他们分印的甜酒,也忘记了有时气氛比酒更加醉人。总之楚莺只是笑,笑过一阵仔细打量他,伸出双臂很自然地捧住唐棣文的脸,在他脸颊两边各留下一个吻,用亲吻孩子的那种方法:“我们有多少年没有见面了,你怎么也还是当年我离开时的那个样子?”
岳江远看得目瞪口呆;唐棣文的脸不久也极罕见极不自然地红了起来,他推开楚莺,目光好像不知道往哪里放,只是说:“好了,太晚了,走吧。”
他叫来侍者买单,楚莺执意自己来请这一顿,唐棣文不肯,两个人争执一阵,斗嘴起来也和平常人没什么区别。岳江远一直看得呆呆的,到后来唐棣文抢先把信用卡递出去,他才伏在桌子上笑得乐不可支。
走出酒店,迎面而来的夜风凉飕飕刺骨。楚莺说:“房间我都准备好了,就不要住旅馆了吧。”
唐棣文谢绝:“不必了,免得麻烦。我们去酒店还更方便。”
“你忽然打个电话说要过来,总不至于只是见我一面、一起吃顿饭吧?好了,唐棣文,你口是心非的本事我是知道的。”
“是啊,我只是带你的影迷来见见你,如今见到了,他也少一点遗憾了。不过就你刚才言行来看,见到真人反而是个打击也说不定。”
刚说完身后传来声轻响,不必回头唐棣文也晓得是岳江远在笑。他稍微分了下神,稍微想了想有多久没有听到这样的笑声了。然而他得不到答案,只是转过头——
窗里透出的光线很足,唐棣文好像是第一次才留心到,原来从自己不曾察觉的时候起,这个年轻人已为被时间无声地塑造。原先削瘦的身体因为强迫锻炼而明显地结实起来,连带着颧骨瘦得也不再那么明显,稍微软化的面部线条衬出无可挑剔的额头、下巴和鼻梁一线。曾经让唐棣文心动的少年人特有的硬朗的美感略略沉淀到深处,浮上来的是某种无人能命名的更加蓬勃和明亮的光芒。
光芒……
他似乎被时间赠与的光芒刺痛了。眉头蹙起来,朝岳江远所在的方面近了一步,最后却以退后两步而告终。
回到楚莺家已经临近午夜。岳江远累得实在不行,看到沙发就已经摇摇晃晃,但因为是在楚莺家里多少还是有些顾忌。楚莺见状抱歉地笑笑,轻声对唐棣文说:“事先没有说还有其他人来,事先也没准备……要不让他去先去睡吧。你的房间晚一点理出来。”
唐棣文倒是无所谓:“一个房间够了。”
岳江远听了也跟着点头。不料楚莺看看他们,耸肩:“我无所谓,但是他看起来很需要好好睡一觉。两个人一张床真的可以?”
她说得直接坦荡,并挂着满不在乎的轻笑。唐棣文看了眼东倒西歪的岳江远,就说:“随便你,你看他,我都不知道怎么能累成这个样子。我们在他这个年纪不是这样的。”
楚莺笑话他:“你这么说,就是服老了。”
接下来他们再说什么岳江远都听不到了。他很快睡熟,又在下半夜醒过来。客房的枕头和被子都没有宾馆里洗衣粉和消毒水掺在一起的那种味道,他很贪恋这样的温暖和气味,就在要再度睡过去的时候,猛然想起,唐棣文不在身边。
他心想着估计人在另一间房间。疲倦的神经经不起更深的思考,又昏昏欲睡起来。
“不是这么回事……”
楚莺的声音透过紧闭的房门模糊地传了过来。就像在大冬天被浇了冷水,岳江远一下子坐了起来,竖起耳朵谛听门外的动静。紧接着唐棣文的声音也隐隐传来,但是他的声音低沉得多,一下子也分辨不清楚究竟在说什么。房间里岳江远犹豫片刻,还是披好衣服开门,走到此时依然亮着灯的房间外,象征性敲门,中断谈兴大好的两个人,问:“对不起,我想要一杯水。”
他在喝水的间隙偷觑起居室里的唐棣文和楚莺。唐棣文是熬夜惯了的,咖啡壶又摆在面前,精神很好;楚莺却脸色发白,未见得能再撑多久。岳江远并非不在乎两个人交谈的内容,但更清楚的是无论他们在说什么自己都是无法涉足的。离去前他又瞄了眼楚莺的腹部,微微提醒和责难的目光最终停留在唐棣文身上。唐棣文知道他在提醒自己,但不明白究竟在提醒什么。于是端起咖啡喝了一口后,说了声“你睡你的”,也就再不理会他了。
接下来岳江远睡得也不熟,天亮没多久就起来了。梳洗之后下到一楼,发觉厨房那里才亮了灯。走过去只见楚莺一个人在忙碌,听到脚步声她回过头,露出明亮的笑容:“早啊,睡得好吗。”
单独和曾经、也是现在的偶像这么近距离的接触对岳江远而言绝对是个全新的体验。首先楚莺这么亲切的笑容和寒暄就让他手足无措了一番,只晓得接话问好:“啊,早。”
看楚莺熟练的动作就知道她绝非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贵妇人。她愉快地忙碌着,烤箱、微波炉,煎锅都在尽职地为这个家庭的主妇服务。岳江远驻在厨房门口呆呆看着她,一句话没怎么想脱口而出:“看起来你常做这些事。”
“做得也不太多。小孩今天回来,他喜欢吃芒果布丁,我答应了要做的。”
“啊,几岁了?”
“七岁了。客厅里摆了相片,像我多一点。”
她的语气很自豪,岳江远听着也随之微笑。楚莺问他是不是喝牛奶,鸡蛋要单面还是双面,果酱挑什么口味,吐司片之前要不要先上麦片,细致得岳江远简直招架不住,又不习惯这样的关照,连连说了几声随便,找到个间隙另换话题:“唐棣文呢?还在睡?”
“我们都没有睡。他天不亮就到海边去了。”
“没睡?那你……”
“其实也无所谓,一个晚上没有睡也不至于怎么。你是叫岳江远对吧,我结婚之后和唐棣文就再没见过,昨天他打电话说要过来,我也没有想到你回来……”
“我一直到下飞机都不知道要来见谁——”见楚莺瞪大双眼,流露出讶异神情,又转念想到被事先蒙在鼓里的不只自己,岳江远自在不少,继续说,“否则至少要带束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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