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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地而处,若自己是江彤,必然是想亲身前去,无论是保护女儿还是讨个公道,都不会愿意被蒙在鼓里。
可是......
唐心蓉想到昨日大夫为大嫂开的方子,说的劝言,就已决意将此事暂且按下。
唐心蓉捂了捂发闷的心口,但觉一口气憋在心腑之间,让她如何都难痛快得了。
“悄悄地把侯爷和世子请过来,叫外头将车备好,家里人也多跟几个,把楚楚带过来,我要问话。”
若梅一一答应着去了,屋中也有片时几乎半点声响不闻。
“娘,大姐姐那儿只怕情形不好,我也要跟着你们去,咱们这就走吧。”苏绵有些瞧不懂父母之间的眉眼官司,只是方才所闻,让她心里如何都静不下来。
唐心蓉拍了拍苏绵的肩头,先没说话,只是定定看了她一眼。
这一眼,让苏绵的心蓦地静了下来,方才生出的那些焦灼担忧都暂时收敛了气焰。
成为苏府姑娘的这么些日子里,苏绵多时昏睡,大多时候都是在梦中看到了这副躯壳的从前。她的记忆,原本苏绵的记忆慢慢融在了一处,喜怒哀乐,冬去春来,她渐渐已经分不清自己究竟是谁。
或许她就是这书中人丢失的一抹魂魄,也或许这书中人是她的一点精神,她们本就是一个人罢了。
她与苏绵几乎一模一样的脸容,还有心口的朱砂记,脚腕上的一点疤痕,甚至是性情喜好,她与原本的苏绵都没什么太大的不同。
最初时候,她为此而惊骇不已,满心迷惘,但在之后的一场场或清晰或迷蒙的梦境中,她却已渐渐接受了自己这新的一生。
“今日宫中生了什么事?”在女儿被赐婚给太子为妃之后,对于朝中的一些事,夫妻俩有意地不再避着女儿。从前他们以为自己能护着这掌上明珠一世无忧,外头的这些糟心事便一概不教她晓得。
但从此之后,宫苑深深,他们能帮的,能做的都实在太过有限,只能这样骤然将她从金屋玉楼中挪出,让她独个儿直面风雨。
适才苏逸的态度很是不对劲,那一瞬间,唐心蓉甚至从苏逸的话中听出了一种肃杀意味,就像是刀剑出鞘,择人饮血。
唐心蓉素来温婉的一张脸上此刻满布寒霜,她轻轻将苏绵揽进怀中,慢慢地拍着她的肩背,口中的问话却一句似一句冷酷:“你怀疑昭儿落胎与聂麟有关?”
苏绵不由地打了个哆嗦,“不可能”三个字就在嘴边,却被她生生地咽了下去。纵然她通过原书知道了很久之后发生的一些事情,但书中剧情开始之前的这几年间的事,许多事都是她不了解,不擅长的,而今的日子是实实在在的,无论如何,她都要三思而后行。
“今日皇上给兄长重新赐了号。”苏逸负手看向窗外,望进细密的雨帘里:“此后,兄长这个侯爵需以‘忠顺’为号,自勤自勉。”
“忠顺侯?”唐心蓉冷冷地笑了一声,抬眉慢慢地点了点头:“是劝还是是勉,是讥还是警?”
苏逸苦笑一声,未有言对。
苏绵但觉指尖冰凉,她合掌自握了一握,而后立时起身唤来双福和木槿为她更衣整束:“我要和爹娘一起去接长姐回家。”
唐心蓉看着眼前面色苍白,目光却分外坚定的女儿,阻拦的话就在嘴边,却到底没有驳了她:“去收拾吧。”
“蓉儿,今日这事究竟不同于平常,让玥儿跟着去,恐有不妥。”眼见着女儿自去整束,苏逸到底忍不住颇有迟疑:“就算要教,也是要一点一点地教,这样......”
“二郎。”唐心蓉抬眼看向苏逸,目中到底泄露了一丝软弱:“今日昭儿受了委屈,我们可以去将她接回家来,好好护她一辈子,可来日我们的玥儿如果在宫里有什么不好,你我就算拼了这条命,又能为她做什么呢?”她偏过头去,抬手抹掉眼角水光:“今日的‘忠顺’二字只是个开始,今后我们侯府步步都踩在刀尖儿上,我没有办法,我只能让玥儿看清楚,看明白,只有她知道怕,知道惧,知道明哲保身,知道进退之度,她才能在那个吃人的地方活下来,你明不明白?”
明不明白?苏逸苦笑,只觉此刻的无力让他痛楚难当。
他岂能不知其中利害,岂能不明此间艰险,他只是舍不得,他只是舍不得。
他宁愿刀斧加身,也不愿看着自己的女儿走进那样一个步步艰险的地方。
外间风急雨骤,屋内亦是烛影摇晃,人心难安。
苏绵端详着银镜中自己的面容,恍惚着轻轻叹了口气。
适才父亲寥寥数语,已足以让她心惊胆寒,也让她更加明白自己处在一个什么样的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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