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子封终于被这个比哭还让他揪心的表情弄破防了,脑袋一抽,竟强行把她揽进自己怀里,也再顾不得什么男女大防,只是想尽自己所能的去关怀她、安慰她。
“听话,别看了!剩下的都交给我,我会替你给你爹办一场风风光光的葬礼、尽完你身为一个女儿最后的孝道,小夏……人固有一死,就张大魁的人品而已,对你未必不是好事。”
钟小夏没力气抵抗,干脆就摆烂吧!可一闭上眼睛,眼角就被挤出一串水珠,她清楚……这不单单是为张大魁离世而难过的泪水,还有感动的泪水。她把脸埋在他胸前左蹭右蹭,让布料去吸干水渍,两只手还无助的抓在他腰则,是全身心信任和依赖的模样。
上一世,她最想听到的一句话就是“别担心,剩下的都交给我”,可惜……活了二十六年,一次都没听到过,因为根本没有人可以依靠,任何事都需要自己亲力亲为,只好把自己从软弱一点一点逼到坚强。然而今天,却从季子封嘴里听到了两次,还以为自己面对任何问题都可以坦然处之了,却发现,一句简单的关心就可以让她泪崩。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那些看似坚韧的人,其实只需要一句关心和一个拥抱,就能释放出所有脆弱。
她想她现在就该是这个样子吧?没有人一生下来就是坚强的,不过生活所迫而已,可他,给了她一个可以软弱的机会。
“谢谢!”她发自内心的说,无论他以前说过什么,或者怎么定义彼此间感情的,可怜也好、同情也罢,都不重要了,在这一刻……她都无比真诚的感谢他。
“大人,此处张姑娘不宜久留,不如您先带她回去吧,属下和慕潇留下来善后。”慕霖道。
“好!”
答应完,季子封便抱起钟小夏走出巷子、上了马车,但这次上车后也没将她放下,而是一直抱在自己膝头,像哄小孩子那样搂着她。
看看她失落的模样,虽不哭不闹,但还不如彻彻底底大哭一场让人看着痛快,起码还能发泄一下。
奈何季子封开解人的语言实在匮乏,老实说……这辈子除了她,他再没哄过别的女人,因此只能把心中所想说出来,“小夏,你无需自责,他的生死不是能由你决定的。”
沉吟片刻,钟小夏才闭着眼睛幽幽开口,“是啊,他的生死不是能由我决定的,这么浅显的道理,怕是小孩子都懂,可我却糊涂了。”
季子封一噎,赶紧解释,“我、我也不是指责你的意思……”
“大人,我懂!”她打断他,感觉被他抱在怀里的感觉是那么踏实,搂在腰上的手臂是那么有安全感,再随着马车的轻轻摇晃,居然让她涌起阵阵困意,说话便含糊不清起来,“这是一个教训,我会谨记在心的!只是……属下、属下还有个小小的要求,不知大人能不能同意?”
“说来听听……”他本想一口答应下来,无论她提什么要求他都同意,可话临到嘴边,又改变不了主意,因为他也想向她提个要求。
“大人刚才说、要替我给张大魁办丧事,但我觉这样不妥,还是由我自己来比较好,所以……就想向大人预支半年月银,把张大魁葬了,毕竟父女一场,虽没养育之恩,但也有生育之恩,就当为他做最后一件事吧。”
哎!这姑娘真愁人,季子封无奈叹息!都说要替她办了,她还非要揽到自己身上,这要强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一改?便疼惜的用下巴蹭了蹭她的头顶,反正小丫头现在迷迷糊糊的,也不知他干了什么。
“那这半年你要吃什么、喝什么?”
“寺里不是管早饭和午饭吗?我晚上可以不吃的,就当减肥了,这样就能省掉一大笔开销,我也不用买衣服和首饰。”钟小夏一边磕头一边说,已经处在要昏睡过去的状态,她强迫自己不要去想张大魁死时的样子,只要好好睡一觉,也许睡一觉起来,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季子封差点被她气笑,亏她想的出来,还减肥,现在就瘦得风一吹就要跑得模样,再减?岂不是真要瘦成一道闪电了?用下巴夹住她的小脑袋,再低头看看她的衣服……好像自认识起,她确实就只有这么两身儒裙,裙摆和袖口都洗褪色了,不由一阵心疼。
像她这个年纪,该是最爱漂亮、最爱打扮的时候,季子玥就最爱往各种成衣铺子和首饰店跑,可反观她……别说像样的衣服,浑身上下更是连一件首饰都没有。
“大人……您到底同不同意啊?”钟小夏凭着最后那一点意志支撑着,可他又半天不答,让她等到不耐烦。
抿抿唇,季子封用空着的手摸摸她脸蛋儿,“那不如小夏也答应我件事吧,我即刻就同意。”
“说!”她一个字都不想废话。
啧……这是求人的态度吗?普天之下,敢这么跟他说话的好像除了皇上和季鸿庭,也就只有她了。但男子汉大丈夫,心胸就该开阔点,又看在她这么难受的份上,他就再纵她一回。
随即说道,“以后你便搬进季府吧,现在住的那个院子就给你,可好?”
“为什么?”钟小夏勉强把眼睛睁开一条缝。
季子封想想,胡乱编了个理由,“阿济塔被判死刑以后,我怕辽人会报复,所以你自己住总归是不安全的,就算张大魁不死,我也有暂时让你在季府住一段时间的打算。”
“行,我同意了,只是……得把我的小花也一起带着。”正好,她也不愿意再踏进那破烂的小院子了,不是因为贪慕虚荣,只是怕了一个人面对孤独、还有那曾经躺过张大魁尸体的院子。
“可以!”
“那大人是、是同意先预支我半年俸禄了?”她眼皮又开始打架,神志逐渐抽离。
看她迷迷蒙蒙的样子,季子封却趁火打劫,“再叫声子封,本大人立马便答应。”
“大人真是、真是事多,说好了、一个要求的……又变成两个。”某人已经处在半梦半醒之间了。
“快叫!”他霸道命令,把耳朵凑近她嘴边,想听得更清楚些。
为了能让自己不受骚扰,尽快安心入睡,钟小夏妥协了,细细手臂无意识圈住他脖子,软软糯糯喊了一声“子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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