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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囹呆呆地“哦”了一声,麻木地站起身来,赤着脚踩着地上的血迹和碎石,仿佛全然没有注意到脚下的尸骨。
一时间,徐瑾都不确定她是真的失忆了、还是只是受到的刺激太大精神麻木了。
傅阿绫跟着他走了几步,似乎终于反应过来,停顿了一下,问:“去哪儿?”
“顾清崖”朝着来时的方向走,伸手摘下了自己的斗笠,侧头看了眼身后的傅囹,露出一张清俊秀雅、对于徐瑾来说意料之中的侧脸。
如同后来的他一样,此时的顾清崖语气带着徐瑾十分熟悉的懒散和漫不经心,但又更多了一些晦暗不明的味道:
“去找自己的归途。”
傅囹没有失忆。
退化成半大孩子后的半个月里,她不吃不喝,只是时常看着窗外发呆,却面容不改,依然活得好好的。
顾清崖的马车和易无凉的不一样,这里有暖炉,有吃的有喝的,不会有冷眼、苛责和打骂。
也不会有鸟儿叽叽喳喳。
那只她在醒来那天只见过一眼的、站在顾清崖肩膀上黑不溜秋的鸟,很少会出顾清崖的乾坤袖来。
它不爱说话,也不会说话,一开口,只有嘶哑难听的鸟鸣长唳。
带着浓浓的煞气。
不是那只整天吵吵闹闹会嚷嚷着“我是西天寒鸟”的傻鸟。
她也没有问过顾清崖韩淼的尸体究竟去了哪里,像是根本不关心似的,只有平日里漫长的、持续的出神,才会在稚嫩的脸上短暂地显露出那么几分难过与伤怀的神色来。
顾清崖开玩笑似地问过她:“你不觉得这鸟长得很眼熟吗?”
她就会扭头,看一眼张着翅膀努力试图展现出自己“英姿勃发”的黑鸟,坚定地摇头:“三水是彩色的,没有这么丑。”
黑鸟:“……”
但日子一天天过去,徐瑾这个局外人却总觉得,她是知道的——她知道黑鸟是谁,不然当初不会那么轻易地就跟着顾清崖走了。
只是她不问,于是顾清崖也不说。
黑鸟忌惮傅囹那条咬死过他一次的本命蛊蛇,又不敢主动靠近。
于是他们就这样僵持着,氛围总是不尴不尬。
徐瑾也慢慢地明白了,所谓活死人,就是明明肉*体已经死了,可因心有执念,魂魄不肯离开躯壳、如同行尸走肉一般仍然可以行走世间的人。
这种人,地府一般只能等到对方执念散去,才能正式拘魂——在此之前,活死人的存在是很容易引起恐慌的,地府只能将这种人放在枉死城中关押看守,毫无解决办法。
傅囹则更特殊一些,她是天生蛊体,成为活死人后,身体不会老化,而是变成孩童模样。
不老不死,长生于世。
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可徐瑾觉得,这才是对傅囹这些年以来作的恶,最大的惩罚。
顾清崖喜欢天南海北地跑,今天换一张脸明天换个身份,这里摆摆摊那里算算卦,打着他师父的旗号在五湖四海到处招摇撞骗,始终没个安稳定居的时候。
傅囹有时候跟着他跑烦了,某一天终于忍不住问他:“你在找人吗?”
或者在躲人?
只是后面那句她没有问出来。
顾清崖当时在盘弄他那柄长剑,仔仔细细地擦拭着剑身,闻言难得沉默了许久,笑着反问:“我就不能是在行侠仗义吗?”
傅囹说:“可以是,但我觉得不是。”
“怎么说?”
傅囹瞥了他一眼,兴致缺缺:“你若当真行侠仗义,当日我在绵族犯下灭族之举,你就该立地一剑斩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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