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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第2页）

“齐先生”三个字一出，谢今朝紧绷的神情才总算稍微有点松动，他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维持着和外卖员的通讯，打开恨不得要积灰的聊天软件，果不其然，齐胤大概一小时之前就给他发过消息，是条语音，他按下转文字，齐胤热情洋溢邀功的样子隔着冷冰冰的屏幕也能叫人看得分明：

[我宝，没吃晚饭吧，哥给你叫了外卖，记得拿哈！]

[齐胤，]谢今朝慢慢地打字，[谁家好人半夜十二点还要吃晚饭，你把我当猪养是吗？]

对面估计是睡下了，没和以往一样秒回，谢今朝轻轻地叹了口气，搞明白这桩乌龙，也不好叫半夜加班的外卖员再等，于是道：“我现在下来拿吧，你在…几号楼？”

“八号！真是麻烦您了！”

——难怪这年轻外卖员找不到地址，小区奇偶楼号分开，离谢今朝在的十五号楼，步行都还需要十来分钟的距离。

一直紧闭着灯的房间终于亮起，谢今朝站在落地镜前给自己围围巾，直到把自己裹成个雌雄不分妈都不认的圆球，才满意地停了手，拿起手机下楼；深冬的夜晚格外寒冷，他缩着脖子踏入茫茫夜色里，一转头，看见小路上张灯结彩后留下的残骸，这才意识到，原来今天是圣诞节。

哦，已经十二点了，更严格一点说，是昨天才对。

但这些和他没什么关系，他沿着最近的小路闷头往前走，总算在一片灌木围起的空地中找到团团转的外卖员，对方和他接电话时想象的样子差不多，是个充满活力的自来熟小黑皮：“谢先生？……真是麻烦您了！”

这样面对面的交流更令谢今朝感到无所适从，他偏过脸，几不可察地一点头，从小黑皮手里接过外卖——分量还挺重，也不知道齐胤到底在发什么疯，竟然大半夜的给他叫了份烤鱼。

“祝您用餐愉快！”这段跌宕起伏的外卖之旅总算落下帷幕，小黑皮骑着电驴一溜烟而去，留谢今朝一个人站在原地，好一会儿才想起来往回走，只不过刚没走出几步，就听到旁边的灌木丛里，传出一声气若游丝的猫叫。

“喵。”

大半夜的，这场面着实不太美好，谢今朝活见鬼了似的停下脚步，也不知想到什么，脸色煞白，立刻要迈开步子向回走，但可惜已经来不及，灌木丛里跳出只猫，跑得比他还要快，往他必经之路一坐，凌晨十二点半，一人一猫大眼瞪小眼，那猫又叫了声，音调混了点谄媚，目光直勾勾地盯着他手里外卖看，意思很明显：“喵。”

原来是讨吃的，谢今朝想起自己手里的烤鱼，又在心里默默给齐胤记了一笔。

但平心而论，最开始那段惊吓过去，他再看这猫，才发觉确实算是瘦得过分——几乎有些辜负它那身隐在灰扑扑下的一身橘色毛皮；这点微弱的恻隐叫他到底还是没能狠下心一走了之，他蹲下身，笨拙地用戴了厚手套的手去解外卖口袋，也不管对面那只橘色小玩意到底听不听得懂，商量似的说：

“吃饱了，就走，行不行？”

猫又叫了一声，声音比刚才低下去，在原地踌躇了一会儿，才一瘸一拐地凑过来；谢今朝这才发现，这猫后腿竟还瘸了一只，伤口看上去很新，皮毛外翻，露出嫩红的肉，正滴滴答答地往外渗着血。

他的心完全彻底地软和下来了，于是，在自己都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叫了辆车，怀里抱着安安静静的猫崽，踏上了去兽医诊所的路。

晚上开门的诊所并不多，庾僖来给他开门时还哈欠连天，一看就是被门外这祖宗临时叫起来的，冷风和月色一同呼啸着卷进室内，这位不知名的帅哥兽医才清醒一些，从谢今朝怀里接过猫，感叹了声：“嚯，这么瘦。”

谢今朝没接茬，沉默地跟在他后面关上门，庾僖好像也习惯这种自娱自乐，自己给自己捧哏捧得很愉快：“……哪来的猫，哦，捡的啊。”

“怎么捡的——哦哦，原来是下楼拿外卖啊。”

“这个猫它……”

猫都惊了，窝在庾僖怀里，眼珠子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的下巴瞧，心想这屋里一共能喘气的就仨人，其中不吭声的闷葫芦占俩，大哥你到底在和哪个鬼聊天；以至于被放在手术台上都没动弹，直到鲜血淋漓的伤口被细致地包扎好，也都没吭一声，反而是庾僖自己先稀奇：“这猫真是小野猫吗？倒还挺知道懂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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