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执扶了扶郎廷,“督府大人不必多礼,你们没有助纣为虐,且能暗中蛰伏寻找机会实在不易。该赏该罚届时圣人自由定夺,当务之急是要查清吴悠背后究竟是什么人。”
他看着两人承诺道,“我会调派人手暗中护卫你们,你们该做什么就继续做什么。制瓷的事,继续研究下去。”“下官领命。”
郎廷突然又想起什么,“近日下官已在吴管事的授意下联系上了吟风山庄的人,他们想借吟风山庄之手从越国买入一种矿物,也是制瓷所用。”
宋璃应了声,“吟风山庄的事我会出手,你安心便是。之后你继续与他周旋,但不必向他探听应天昉的事。”郎廷点点头,“下官知晓了。时辰不早了,下官得赶回去了。午后吴管事出了城,下官这才寻了时机出来。”
“保重身体,郎大人。”宋璃瞧着他消瘦的身体不禁有些担心,“你府中那位医者医术了得,我会同她说全力为你医治,我应天昉中也有擅长医术的行令官,过些日子他也会来,到时候叫他也瞧瞧。”
郎廷感激一拜,“叫大人费心下官惶恐。”宋璃笑了笑,“我记着的,”她看着郎廷不过四十多岁便白了不少头,“我离宫前曾在未央宫前长跪,后来是您背着我回的昭华殿。”
郎廷怔忪,片刻后眼睛微微红起,“想不到殿下竟还记得这般小事。”宋璃扶了扶自己的面具,“回去吧,好好医治,好好养病。”
晚饭后宋璃与萧执换回衣服漫步返回客栈,夜空中银毛飘散,萧执打着伞走在宋璃身侧,“原来你幼时便认识郎大人。”
宋璃摇摇头,“算不得认识,也只有过那一次交集。”萧执握紧宋璃的手,“虽然我们猜错了许多事,但好在林长溪与郎廷并未弃明投暗。”
“恰如他所言,能从前朝走到新朝,又从普通宦官做到御窑厂督府,这样的阉人可不是什么普通的阉人。”
宋璃笑了笑,“他心里可清楚着呢,戴罪立功尚且有一线生机,但若是真的屈从,且不说吴悠主子能不能成事,他们的结果都只有死路一条。”
萧执自然认同这个道理,“杀人需灭口,斩草需除根。”宋璃侧过脸看了看萧执,“我们要尽快掌握吴悠更多的消息。如今虽然已经得知了他们有阴谋,
但阿瑶的事拖不得了,她的婚期不远了,若是婚礼再出状况朝中攻讦应天昉的折子只怕要堆满圣人的案头了。”
萧执也正担心此事,“怀瑾已经快到江中了,我已经传了信给他让他照常去往离洲迎亲,眼下除了我们,只有背后的黑手知道温瑶出了事,不妨看看朝中谁人先跳出来。”
夜色渐深雪夜停了下来,宋璃换好夜行衣后偷偷潜入了郎廷府中。她绕开守护翻进了女神医的房中。
“我就知道你定然会来。”江离一边配药一边笑了笑,“你如今是个什么身份?”宋璃站在药架前看着她,“你会易容?”江离停下来点点头,“还不错吗?是不是认不出来?”
宋璃颔,“之前我便来过一次,还以为他们抓的不是你。既然已经易容,为何不逃走?”江离笑容更甚,“那可是肺病。我想试一试。”
宋璃不解,“所以你是故意被抓的?”江离继续摆弄草药,“此处离陇川不远了。”她没来由的一句话叫宋璃更加疑惑,“所以呢?”
“我医术很好,但我的师父们却觉得我还算不得真正的医者,”她抬起头看了眼宋璃,“可若是我能将肺病也治好了,是不是就能算得上了?”她继续埋头工作,“我总要叫他们承认的。”
宋璃蹙着眉头觉得背后有些凉意,江离那一瞬露出的痴态实在有些疯魔的底色。“究竟是怎么回事,阿瑶怎么会被捉住?津云卫呢?”
“那一夜我刚入睡便被叫醒,慌乱中我们得知他们在找一位女神医,阿瑶姐姐说有敌袭随后让津云卫的大人们护送我先行,我们躲过了第一波,
我当时便猜测,来人许是知晓我的,许是宋家旧部?因此我便更换了容貌继续与津云卫赶路。”
江离一边说一边回想,“后来无意中听说他们找神医是想给一位肺病患者医治,我便动了些心思。”
宋璃有些不满,“这太危险了!”江离却笑起来,“宋家、盗月教,哪一处不危险呢?”
“所以你去盗月教的真正原因也是因为盗月教教主的病?”宋璃瞠目看向江离,这一刻她突然觉得自己好像从没看清过眼前的女子。
“宋昭华,你有你想做的事,我也有我想做的事。”江离温柔一笑,“阿瑶姐姐是否真的被捉了我并不知道,但那个吴管事是这样要挟我的。我要留在郎府给郎督府治病,我不会妨碍你们,所以你们也别来妨碍我啊。”
宋璃心绪混乱,她勉强稳住心神,“再过几日瑟文便到了,到时候我会想办法将他弄进郎府协助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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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可太好了!”江离自内心的愉悦起来,她拉过宋璃的手道,“肺病虽还没有治愈的先例,但我近日已经研究出了一个新的方案,只是若只我一人定然做不到。若是瑟文能来相助,我有五成的把握!”
宋璃说不上来现在是什么样的心情,但她几乎可以确定,江离是个医痴,她不是寻常的大夫。“若是失败会如何?”
江离愣了愣,“失败自然会死啊。”宋璃手中力气收紧,“寻常肺病即便不医治也能再拖个两三年”
江离点点头,“是这样不错。”宋璃咽了咽,“你的法子是否太冒险了些。”江离不以为意,“可若是能治好他,往后肺病便不再是不治之症了。终归是要死的,为何不搏一搏?”
宋璃突然有些明白,为何她的师父不认为她是个医者了,都说医者父母心,当以医患的个人情形优先。但江离比起病人,似乎更看重病情本身。
可这便一定是错的吗?宋璃并不这么认为。她虽也有些震惊,不论江离究竟是为什么如此执着,但她觉得若能成功,或许当真是功在千秋的大事。且只要患者同意,那么没什么不可行的。
“你的医治手段需得据实告知郎廷,他若愿意,你才能动手。”宋璃郑重的看向江离,“不可隐瞒。”江离闻言点点头笑起来,“自然。”
“对了,我虽猜测吴管事背后之人是宋家旧部,但这个吴管事我并未见过他。江中过去是有他们的人不假,但那些人大多已经撤走了,
如今剩下些什么人我并不清楚。不过我前些日子见到了一个熟面孔,这两日我才想起来,我曾在过去的据点见过他,此人便是昌南如今的县令。”
“昌南县令?”宋璃默默记下,“我会查查此人的,这些日子我派了卫珩暗中保护你,你若有什么事可以在窗台上偷偷画下这个记号,他会想办法现身见你。”
江离挑眉,“卫大人啊好,我记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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