怔忡片刻,玉姝抬手抚过他的腰侧,果真还是湿-腻一片,她继而仰头,去望萧淮止的脸,光线模糊地令她只能看见一个隐约的轮廓。
“你受伤了……”
“无碍,不过是些寻常伤。”
抱住她的手倏然松开,玉姝下意识去捉他衣祍,却握住了他血肉模糊的掌心,她睖睁地望向萧淮止:
“当真只是……寻常伤吗?”
大抵是没想到,她竟会因自己这点伤处而如此难过,萧淮止心中一阵交杂情绪,他指尖轻蜷,掩住了掌心狰狞伤口,复而以完好的手去擦拭她眼下一片泪痕。
“姝儿许是不曾见过,狼烟滚滚、积血成河的战场,这点伤要不了孤的命,当真不算什么。”
玉姝眼中满是泪珠悬着,“萧淮止,一定要危及性命,你才会觉得严重吗?”
二人对视僵持须臾,萧淮止继而低头,捧起玉姝湿莹莹的脸颊,喉间微滚,低声一字一句道:“关乎于你,对孤而言才算严重,才算威胁。”
洞口风声猎猎,玉姝只觉心间好似如被重物冲撞着,再无法平息。
她抹了把眼泪,在他怀中挣了挣,声音有些哽咽:“别以为这样,我就能再被你哄骗,再与你回京。”
萧淮止将人一把拉回怀中,埋首气息缠绕于她素颈之间,“是我手段卑鄙,是我哄骗了你,那玉娘子可否教教我,教我如何做,才能令你回头?”
上次这般低声求她,便能换她几分心软,萧淮止心中已深深领会。
玉姝垂下眼眸,他们之间,事已至此,如今再不与他说清一切,只怕真要纠缠一生一世。
沉默数刻,玉姝握住他的臂弯,仰脖望向他漆沉眼眸。
“将军不觉得,你我从一开始就没有相守的缘分?”
萧淮止眼底晦暗,脸上仍是不动声色,只问:“什么意思?”
“四年前,我在骊山等你回来,才知很多年前一桩旧事,”她话稍顿,却令萧淮止喉间微滚,玉姝侧过头,任由洞外寒风拂过她双鬓垂散的乌发,“大元三十五年,也是这样一个雪夜,你可还记得发生过什么?”
那双清凌凌的眼睛霎时与他相对,四目而望,萧淮止呼吸微窒。
竟是那桩旧事……
他恍然想起,李宗齐临死前在牢中胡乱念叨的一些话,早知如此,他就该那日在杏水别院门口,就将其就地斩杀,以绝后患。
怪他当时没动杀念,乱了方寸,一时竟没能记起这桩事……
“玉姝,当年之事,我并非有意瞒你,”他垂下眼,低声道:“我也并不知晓那马车上是你父母,直至后来我才得势,于函谷关外将那些人斩杀,才算慰藉亡灵。”
“昔年种种,错已铸成,你若恨我、怪我,我绝无怨言。”
说至此,萧淮止从腰间抽出那柄银色匕首,将其递于玉姝手中,朝着自己毫不犹豫地推进。
玉姝瞳仁猛震,手臂用力拽着力,不让他再往前,泪盈眼睫,嘶声问:“你做什么?!”
夜风吹动男人的鬓发,他眉眼匿在暗影中,唇角轻轻扯动,涩声道:“如今,我将命赔给玉娘子,可好?”
银光折过,他紧紧握住玉姝的手,将刀刃推进自己的身体,背脊微俯,与她额间相抵。
“只求,你从此别再憎恶我,好么?”
他低低地哀求,还不忘握住她的手将刀刃再往前推进。
好似这并非他的身体一般。
玉姝觉得自己都快陪他一起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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