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着了之后,盛绍昀的脑袋很自然地朝着汤鹤的方向歪过去,高铁列车上,两个少年并排坐着,脑袋紧紧地挨在一起。
盛绍昀再醒来的时候,外面的天已经黑了,高铁倒是依旧平稳地向前行驶着,盛绍昀微微偏过头,发现汤鹤已经醒了,正坐在旁边儿看手机。
“你什么时候醒的?怎么不叫我?”
盛绍昀的脑袋还有点儿混沌,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又问他,“在看什么?”
“刚醒没多久,看你睡得很熟,就没叫你。”
汤鹤转了下手机,让盛绍昀看到自己的屏幕,一个接一个地乖乖回答盛绍昀的问题,说,“在逛某宝,想要买点儿东西。”
亮起的手机屏幕在盛绍昀眼前一晃,盛绍昀下意识地眯起了眼睛,想要说点儿什么,下一秒,车厢里的广播突然响了起来:“列车前方到站,长桐站,有下车的旅客请提前坐好下车准备……”
盛绍昀收回目光,拍了拍汤鹤的肩膀,说:“先别看了,准备下车吧。”
汤鹤点了点头,顺势收起手机,俩人带的东西不多,不需要怎么收拾,车停稳了之后,他们顺着人流一起下了车。
国庆节放假期间,车站的人流量很大,挤得跟旅游景点儿似的,汤鹤背着书包,悄悄摸摸地拽着盛绍昀的衣角,盛绍昀反手抓住了汤鹤的手,回头朝他笑了一下,说:“跟好我。”
车站里又不是学校,谁认识谁啊,盛绍昀并不在意别人的眼光,就这么大大方方地牵着汤鹤的手,俩人一路走出了车站。
上了地铁之后,盛绍昀终于松开了汤鹤的手,两人没找到座位,站在车厢的一个小角落里,汤鹤又拿出了手机,低着头,刷刷地在手机屏幕上滑动着,地铁到站时车猛地一停,汤鹤趔趄着往前走了半步,盛绍昀赶忙伸手拽住了他胳膊。
“坐车都不专心,”盛绍的语气十分无奈,直接伸手把汤鹤的手机给没收了,故意绷着脸,说,“这会儿不许看了,回家再看。”
汤鹤向来听盛绍的的话,听他这么说,立刻乖乖地点头说好,但过了几分钟之后,他又有些犹豫地朝着盛绍昀那边儿投去目光,试探着问他:“能不能….…把手机还给我?”
“那你告诉我,你想买什么?”
盛绍昀刚才就看到,汤鹤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是花里胡哨的礼物界面,他略微有点儿不爽,眯着眼睛问汤鹤,“你买礼物准备送给谁?”
最近不是什么节日,也不是俩人的生日,这礼物显然不是给盛绍昀准备的。
“给谁.…….给你妈妈的呀,”汤鹤有点儿迷茫地眨了眨眼睛,歪头看着盛绍昀,说,“我们不是后天去见她吗?我总不能空手去吧?”
盛绍昀一怔,忽然意识到汤鹤为什么非得要推迟一天去了,并不是因为他害羞:“你是因为想给我妈挑礼物,所以才要后天去见她的?”
“是啊.……毕竟是第一次,总要正式一点的。”
汤鹤十分认真地点头,片刻,又有些为难,说,“但是我还是觉得时间有点儿紧张,就算是现在就发货,后天也不一定能到,而且我还没决定好买什么呢……”
“我还以为你是在紧张.….…”盛绍昀无奈失笑,对汤鹤说,“放心吧,有我在呢,我们一起准备。”
地铁很快到站了,盛绍昀陪着汤鹤一起来到了市中心的商场,有盛绍昀这个“向导”在之后,汤鹤选礼物的过程明显得心应手了起来。
两人买了些唐时念生前爱吃的东西,盛绍昀说唐时念喜欢亮晶晶的东西,汤鹤又给她买了一个雨滴形状的小吊坠,是用他自己的奖学金买的,价格不贵,但算是个心意。
从商场出来后,两人又在路边儿的花店买了两大捧小雏菊,盛绍昀说,这是唐时念曾经最喜欢的花,还在别墅的后院种了一大片,只可惜她离开后,她的花全都被乔悠柔派人铲了个干净。
抱着花,提着满满两大兜的东西,两人最终打车去了位于市郊的墓园。
礼物已经买好了,也就不拘泥于之前定好的时间了,更何况,盛绍昀私心里希望带汤鹤早点儿见到唐时念。
正值国庆假期,墓园里前来探望亲人的人很多,但大家都很默契地保持着安静,园里的树木郁郁葱葱的,给人一种平静的感觉。
盛绍昀带着汤鹤一起朝着墓园的最深处走去,唐时念的墓碑立在墓园的一个小角落里,盛弘业不愿意买那些位于中心的“好位置”,但角落也有角落里的好处,僻静,无人打扰,走了许久之后,两人终于走到了唐时念的墓碑前。
小小的一块儿墓碑上印着唐时念的名字和照片,周围打扫得很干净,一尘不染,墓碑前的供台上放着新鲜的水果和鲜花,显然是经常有人来光顾的样子。
“之前我在长桐的时候,经常会来看她,现在不在长桐了,只能托朋友过来,”盛绍昀的表情在触及唐时念的照片时变得温柔起来,他满满地蹲下身,把手里的小雏菊放在的墓前,语气轻柔道,“对不起,妈妈,希望你不要怪我。”
汤鹤跟在盛绍昀的身后,同样缓缓地蹲下身,把手里的花放在了盛绍昀那束花的旁边,盛绍昀回眸看了汤鹤一眼,又继续开口道:“但是我觉得你今天肯定会开心的,我想给你介绍一个人,他叫汤鹤,是我喜欢了很久的人。”
说着,盛绍昀牵起了汤鹤的手,两人一起在唐时念的墓前站定了,对着唐时念微笑的照片深深地鞠了一躬,盛绍昀笑着说:“你走的时候我才七八岁呢,连喜欢是什么都不知道,现在我都带着喜欢的人来见你了,你会不会觉得很不可思议?”
汤鹤站在盛绍昀的身侧,忽然觉得有点儿鼻头发酸,他主动伸手牵着了盛绍昀的手,手指微微收紧,说:“唐阿姨,您放心,我会照顾好盛绍昀的,我会一直在他身边陪着他,直到他不需要我为止。”
盛绍昀低低地笑了下,握紧了汤鹤的手,然后转头对唐时念说:“妈,你听到他说的话了吗?他说,我们要要好一辈子。”
对面,唐时念的照片挂在那里,明艳,生动,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一如盛绍昀记忆中的那般灿烂。
一阵微风拂过,吹乱了墓碑前的小雏菊,白色的花瓣纷纷扬扬而起,朝着汤鹤与盛绍昀两人飞来,仿佛在说:好孩子,妈妈最爱的孩子,你们要幸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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