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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和尚念了声佛号,双眼怜悯地看着木盒中的孩子,有一条拇指粗细的虫子从孩子的口中露出一个头,已经死了,道:“是。”
“那母虫很大吗?为何我那一刀像是刺入人体一样?”
老和尚叹气,道:“是,很大。”
姜璃在一旁看着,立即明白,赵常芝是不知道自己所杀的母虫是个人,而老和尚是在骗他。
只听老和尚又叹了口气,冲年轻和尚道:“明心,你从鬼苗身上取几滴血,然后交由官府处理,就说此人在寺内行凶,料想他没了母虫也不可能再造什么罪孽,切记今天的事不可向任何人提起。”转头又对赵常芝道,“赵施主,你速去配药,药方若成,不止可以救自己性命,从此鬼苗行凶便有破解之法了,也是功德一件。”
年轻和尚点点头,拖着鬼苗走了,赵常芝则跟随其后。
等两人离开,老和尚这才回头看着姜璃,道:“女施主,今天的事请不要与他人提,这虽是人,但已成了母虫的盛器,已成妖物,人人可诛。赵施主杀他不算造了杀孽,何况他根本看不见,若天道追究全由老衲一人承担。”
姜璃点头,道:“我明白的。”说完再看一眼那边的孩子,皮肤青紫,两颊干瘪,像一具干尸,而一截虫尾自他的口中露了出来,样子相当恐怖,想了想,“出家人不打诳语,方丈大师是怕赵大师愧疚,才骗他的?”
“老衲没有说谎,只是不说。”老和尚双手合十,念了句佛号,虽然撇清干系,神情却是内疚的,继续说道,“母虫究竟什么样子,在这之前我和赵施主都不知道,只是没想到它会盘踞在人体内,被那鬼苗装在一个木箱中,随身带着。那孩子尚有口气在,虽已化妖,但总是条人命,赵施主看不见,是循着虫子的味道去的。那些金色的虫子并不攻击他,可能也是嗅到了他身体里培育的母虫气息,所以杀这条母虫,他比我们更容易,看不见,也许是佛祖的慈悲。”
姜璃道:“这事没什么可愧疚,这孩子成这样早已是死人,赵大师不杀他,他会杀更多的人,怪只怪那鬼苗连个十岁不到的孩子也不放过。请放心,方丈,今天的事我不会提,就当赵大师杀的是一条虫,还有,”她低头看着还在她腿上昏睡的苏鎏道,“我看我相公知道得并不多,不然就不会吓晕过去,他醒了若来相问,什么也别告诉他,免得又吓得犯病,我下半辈子可是要仰仗他。”若苏鎏知道自己娶的老婆竟然知道虫的事情,还以他为饵,寻找鬼苗的所在,正常人都会生气吧。自己是能回到现实,但这具身体的主人不知道又要被苏鎏如何看待了,估计真要休了她。
老和尚点头,看姜璃的眼神带着淡淡疑惑,毕竟这样大富之家的太太如此临危不乱,实在少见,但转念一想,终于只是念了声佛号,站起身去处理院中的狼藉。
为了防止体内还有其他的虫子,那孩子最终被火化了。大火燃起,又渐渐熄灭,老和尚开始念起超度的经文,超度那个孩子也超度被他体内的母虫吃掉的人,姜璃听着,想着那可怜的孩子,深深地叹了口气。
孩子的骨灰被装进了坛中,就埋在院内,老和尚继续他的超度,毕竟是杀孽,老和尚是准备用余下的时间为那孩子超度,来替赵常芝赎罪。
本来枕着她腿的苏鎏忽然咳了咳,姜璃低头去看,却见他已经醒了,抓着喉咙又咳了几声,然后咳出一摊血来。
姜璃吓了一跳,大声叫外面的老和尚。老和尚跑进来,看到屋里的情形也是一惊,伸手搭苏鎏的脉,半晌,皱着眉又去看地上的那摊血,看了半天才终于松了口气,对姜璃道:“不碍事,是母虫死了,所以你相公肚中的虫子也死了,被吐了出来。”说着指尖在那摊血中一挑,挑出一颗细小的白色东西。
姜璃凑上去细看,果然是虫的形状。
这么说,杀死母虫也可以得救,她若有所思,苏鎏却已经清醒了。他疑惑地看着自己吐的血,然后忽然想到什么,又急急地看向姜璃,见姜璃好端端地坐着,腿还给他枕着,这才有些不好意思地勉强坐起来,眼睛却是看着老和尚,问道:“那凶徒是不是杀了那孩子,现在可抓起来了?”
老和尚看看姜璃没有答话,站起身出去了,显然他是不想说谎。姜璃咳了咳,道:“抓去送官了。”
“那、那些虫子呢?”
“方丈烧了。”
苏鎏听到这里才放心些,看看地上的血,神情有些哀伤,喃喃道:“我竟然开始吐血了,看来病越来越重了。”说着失魂落魄地站起来,缓慢地往榻那边移,然后慢吞吞地躺下。
姜璃很想说这摊血跟他的病情没关系,但想想还是算了,非常配合地说道:“相公,你可要保重身体,为妻下半辈子都靠你了。”
毫无意外的,听到榻上的人哼了一声,理都不理她。
姜璃不由得苦笑,这男人从刚才的表现来看,其实挺有担当,却偏要这么别扭做什么呢?
正想着,却听门外传来声音,姜璃以为是赵常芝配好药回来了,自开着的门往外看,看到寺中的小和尚跑到老和尚跟前道:“方丈师父,寺外琅琊庄来人问苏大公子在不在寺内?”
是苏家的人找来了?屏开摔下石阶,主子同时不见,虽然不知道之后发生的事,但一早出去,现在未归,派人来找,再正常不过。
老和尚吩咐了几句,来通报的小和尚便很快走了。
姜璃眼看着小和尚走了,心道,不行啊,她还要等赵常芝药方的结果呢,这次若回去,再想出来就难了。
正想找理由再拖一拖,却听榻上的苏鎏道:“等一下不要胡说八道,就说我犯病在寺中休息,不要提起坠崖的事,免得让家里人担心。”
姜璃本要随口应了,却忽然想到什么,下意识地看向苏鎏,他已经坐了起来,脸上满是倦意,他真的对所有事情一无所知吗?就算不清楚虫子的事情,但坠崖之事太蹊跷,他真的毫不怀疑?还是他在装糊涂?姜璃之前脑中只有虫子的事,对这位苏公子也只有体弱别扭的印象,现在听他这么说,不由得怀疑他并没有表象那么一无所知。
苏鎏抬头见姜璃看着他,瞪了她一眼,道:“看什么看?听到我的话没有。”
姜璃点点头,想了想道:“为妻有一事想向相公坦白。”
苏鎏眉一皱道:“何事?”
“之前进香,为妻去如厕,相公可还记得?”
“哼!”苏鎏这算是回答了。
姜璃不以为意,道:“为妻去的途中与丫鬟走散,回头找时发现丫鬟被一个陌生男人叫去,为妻好奇跟过去,于是听到他们在说有关相公的事。”
她说完停在那里,去看苏鎏的表情,苏鎏垂着眉眼脸色有些阴沉。
“他们在讨论伤害相公的事。”姜璃继续把话说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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