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潜时这样一句简短的问话,并没有在粟息心中荡开任何波澜。他与赵潜时,仍像是两年未见的点头之交那样,偶尔在伸手夹菜的间隙里交谈三两句。
坐在他身旁的聂靖泽,却不知道是为什么,频繁瞥向他与赵潜时,眉眼间似是含着不快和忍耐。
赵潜时起身与其他人喝完酒回来,又微笑着朝粟息举起酒杯。
粟息迟疑一秒,起身将自己杯中的饮料倒掉,伸手去拿放在桌边的酒。他将酒瓶的瓶口对准杯口,要往杯子里倒酒时,酒瓶的瓶身却被人稳稳握住。
他看向那只手的主人,聂靖泽眉间含着淡淡不耐,“不会喝就不要喝。”
粟息没有立即开口。
倒是坐在粟息另一侧的赵潜时,冷不丁的替他开口道:“又不是十几岁的小孩子,喝一点也没关系。”
“十几岁的小孩子也比他会喝酒。”聂靖泽勾唇冷笑,话里指的是粟息,说话时,眼睛却是直直越过站在中间的粟息,看向赵潜时,“至少十几岁的小孩子,不会两杯酒下肚,就醉得站不起来。”
赵潜时却笑了笑,反问道:“你怎么就知道,他连十几岁的小孩子都喝不过?”
聂靖泽眉头一拧,望向粟息。
“我去一下洗手间。”粟息并未解释,只放下手中的筷子,在对方的目光下站起身来,绕过端着酒杯迎面过来找聂靖泽喝酒的人,拉开包间的门走了出去。
聂靖泽随后拉开椅子起身,端起桌边的酒与那人碰杯,仰头喝下杯中的酒。打断对方嬉笑调侃,将手中的空杯放回桌上,轻瞥一眼仍坐在原位上的赵潜时,亦迈步朝包间外走去。
粟息踩着走廊中柔软的地毯走向尽头的洗手间。走到洗手间门外时,听见身后鞋底一抬一落的声响,他停下脚步,转头朝身后看。隔着一小段距离,聂靖泽不近不远地跟在他身后。他心中轻轻一顿。
注意到他望过去的视线,男人似有所感般掀起眼皮来。
粟息回过头来,抬脚迈入洗手间内。他的余光始终落在洗手间门口,聂靖泽并未跟上来。粟息弯腰在洗手池前洗手,心知不过是自己多想,聂靖泽跟在他身后出来,并非要找他说话。
他不再将目光流连于洗手间门外,低头按响身侧墙上的烘干机,将双手放在风口下方,轻轻翻动起来。
一阵轰隆隆的声响过后,烘干机恢复静止状态。洗手间内又沉寂下来。
粟息眼眸微垂,扫一眼手背上残留的透明水珠,抬高双手在空中轻轻甩了甩,将水珠从手背上甩落下去,掌心回到温热而干燥的状态。
他抬脚往后退一步,欲要转身离开。
鞋后跟却并未如他所想那般,稳稳地落在坚实的地砖上,反而像是踩在了什么东西上。
粟息神色微愕,将那只脚往旁侧挪开,下意识地抬起头来,望向镜中。
宽大的镜子里,聂靖泽立于他身后,胸膛几乎要贴上他的后背。一只手随意垂落于身侧,另一只手上夹着点燃的香烟。男人眼睑微垂,像是在打量他头顶的发旋,又像是虚落在半空中,神情莫测。
这样近的距离,看上去极像是他靠在对方怀里。粟息的视线透过镜子,顿在聂靖泽那只空余的手上,此时此刻,只要他将自己的手稍稍朝后抬,就能握住聂靖泽落在身侧的那只手。
那只手并不属于他,粟息心知肚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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