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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他们的这一世了,他的身体在经年的调理后好了许多,第二年他们真的在春日盛开的桃花树下,相依相偎喝了新酿的酒。
两年后,他们的女儿降生在这座寝宫中,从此他们的身边就多了个幼小的身影。
她治下的大齐不能算强盛无比,却也海清河宴,百姓安居。他还是会帮她处理朝政,她却不允许他看太多奏折,不因其他,只怕他劳心耗费血气。
他们在大婚后厮守了十五载,然后在第十五个年头的严冬,他还是因为早年种下的病根,渐起沉珂,病重不治。
那年新春刚过,他已接连昏迷了好几日,不仅水米不进,连汤药都喂不进去,全赖舌尖下压着的百年老参片,才吊了一口气。
她日日守在他床前,看着心爱之人病重至此,却也无力回天。
终于到了这日午后,在太医下针强力疏通了经脉后,他清醒了过来。
她看到他唇角略勾了下,也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竟摸索着找到了她的手。
他的手早枯瘦无比,掌心也干冷一片,毫无温度,但他却还是尽力收紧了一点,算是握住。
她心中酸楚无比,努力忍住眼中快要落下的泪水,侧头亲了亲他的额头,附在他耳边问:“宁熙想要什么?还有没有什么想见人?”
他的头几乎是微不可查地轻点了点,口中发出的声音低哑无比,仿佛是用尽了力气般微弱:“院中的桃花……”
他们多年心意相通,她瞬间就明了,他还在惦念当初他们在花树下的百年之约。
胸腔中的悲痛再也压抑不住,季瑛侧头过去让眼泪流了下去,才回过头对他强笑着:“原来宁熙是想看桃花。”
墨宁熙唇边的笑容似是更大了些,缓慢合上了双目。
季瑛知道他此刻的每一分清醒都是在强撑,哪怕晚上一刻,这个人就要与自己天人永隔,连一点都不敢耽误,忙吩咐内侍搬了软榻过来,又亲自将他的身子小心移了上去。
毛毯既不能多盖压断他胸前那本就微弱的起伏,又不能太薄将他不多的体温又散去,季瑛只能也挤到榻上,紧拥着他的身躯,片刻不敢放开。
此时还未到桃花盛开的时刻,院中的桃花只结了细小的花苞,季瑛也不知道他还能不能看到,贴着他耳边柔声告诉:“宁熙,桃花就快开了,我们还要一起看桃花,喝桃花酒。”
到了院中后,他就又睁开了眼睛,只是他气力将尽,连眼睑也只能半睁,如蝶翼般的长睫半遮了那一潭幽深水波,连昔日潋滟的深瞳里,也只剩下黯淡的一线波光。
她心痛无比,却还是尽力微笑着去吻他的脸颊。
只是她再多眷恋,也挡不住他身躯渐冷,就这么在她怀中毫无气力地躺着,只余一息奄奄。
四周的内侍们都极有眼色地退开一旁压低了声响,院中一片宁寂,唯有微风吹拂萧条的枝桠,还有她怀中那人更加微弱下去的气息。
她一直将他的手握在自己的手里,觉察到他的指尖又微微抽动了一下,口唇微动,像是要说什么话。
她忙把耳朵靠近过去,轻唤:“宁熙?”
可那声音实在太过微弱,吹拂到她耳旁时,只余下极轻的气流。
她实在听不清楚,也明白这已是他最后的力气,忍了许久的热泪一滴滴从她脸上滑下,低落在他的脸上,她轻声说:“来世我还等你好不好?宁熙?”
她等了许久,都没等到回音,就略抬起头来。
他久病多日,到了阳光下,就越发照出面色灰白一片,此刻死气上浮,已在微微发青,口鼻中的呼吸更是时断时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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